第11章 橡木圣坛的枯影与质问（2/2）

只有靠近树干底部的一小部分根系还残留着微弱的绿色，那绿色像风中的烛火，在黑色的包裹下艰难地跳动着，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是异常魔力。”林恩睁开眼睛，语气肯定地说道，他站起身，转身面对瑟伦长老和德鲁伊们，“我能感觉到，植物的根系没有外伤，也不是因为缺水或者土壤贫瘠。我刚才摸过土壤，湿度是足够的，而且没有污染的痕迹。真正的问题是一种外来的异常魔力，这种魔力很滞涩，像凝固的油脂，会附着在根系上，一点点阻断自然魔力的流动。”

他伸出手，比划着，“就像给植物的血管里塞了东西，让它们无法吸收土壤里的养分和自然魔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生机一点点流失。”

他又走到刚才艾莉娅指的那丛灌木旁，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拨开枯黄的叶子，露出却用手指轻轻捻了一点，凑到鼻尖：“您看这里的土壤，表面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如果仔细闻，能闻到一丝淡淡的腥气——那就是异常魔力残留的味道，很淡，但很特别，像生锈的铁混杂着腐烂的草叶。”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圣坛外的苔原，“而且这种侵蚀是有方向的，从苔原边缘往圣坛蔓延，越靠近圣坛，异常魔力越弱，说明污染源头应该在苔原外围，不是自然发生的，更像是人为制造的——有人在苔原外围释放了这种异常魔力，让它一点点往里面扩散。”

瑟伦长老沉默地听着，他往前走了两步，也蹲下身，学着林恩的样子捻了一点土壤，凑到鼻尖。

那丝淡淡的腥气确实存在，很微弱，若不仔细闻根本察觉不到，但一旦闻到，就再也忘不掉——那是一种带着破坏性的味道，让他想起了五年前被皇族砍伐的那些古树，树桩断面也曾残留过类似的气息，只是当时他以为是砍伐工具上的铁锈味，没放在心上。他站起身，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思索，还有几分后怕。

旁边的橡木也凑过去闻了闻土壤，然后用力点点头，语气肯定：“长老，他说的没错。我之前在苔原边缘巡逻的时候，也闻到过类似的味道，但我的感知范围只有十米，没办法确定源头在哪里，也不知道这味道是什么。现在看来，确实是有人在故意污染苔原，而且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

“人为制造？”另一个德鲁伊皱起眉头，他的脸比较年轻，应该是德鲁伊里的后辈，眼神里带着困惑和愤怒，“除了皇族，还有谁会这么做？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难道真的想毁掉苔原吗？”

“想让我们屈服。”瑟伦长老的声音低沉下来，像闷雷在云层里滚动，他手里的木杖又往地面顿了一下，这次的力度比刚才轻了些，却带着更深的沉重，“橡木议会一直拒绝向皇族提供自然魔力结晶。那是我们德鲁伊用生命守护的东西，一旦交给他们，他们就会用它来建造更多的魔力工坊，掠夺更多的自然魔力。

他们早就想除掉我们了，只是一直找不到理由。现在污染苔原，就是想让我们失去赖以生存的家园，让我们眼睁睁看着祖辈传下来的土地变成荒漠，最后不得不向他们低头，交出自然魔力结晶。”

他的话让周围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重，连风似乎都停了，只剩下圣坛中央橡木枝条偶尔发出的“吱呀”声，透着无尽的悲凉。

艾莉娅忍不住小声说道：“皇族对精灵族也是这样。他们砍森林不仅是为了建工坊，还想逼我们交出星叶部落的魔力源泉——那是一棵活了上千年的星叶树，是精灵森林自然魔力的核心。如果我们不答应，他们就会继续砍伐，直到森林彻底消失，直到所有精灵都失去感知自然的能力。”

林恩看着瑟伦长老，心里突然涌起一个念头——或许，德鲁伊和精灵族，还有他这个灵植家族的幸存者，其实都是被皇族压迫的对象。

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也有着共同的目标——守护自然，守护自己的家园。

如果能联合起来，说不定能找到对抗皇族的办法，说不定能查清真相，还灵植家族一个清白。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瑟伦长老，我知道您现在很难完全相信我们，毕竟皇族给德鲁伊带来的伤害太深了。但我愿意帮忙找出污染苔原的源头，我的枯荣感应能感知到异常魔力的流动，只要跟着这股魔力的轨迹，应该能找到污染的起点。”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德鲁伊，语气里带着诚恳：“如果能查清真相，不仅能救苔原，还能知道皇族到底在策划什么。他们既然敢污染苔原，就有可能对其他地方下手，比如精灵森林。这对我们所有人都有好处，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对抗皇族，而不是各自为战，最后被他们一个个消灭。”

瑟伦长老盯着林恩看了很久，浑浊的眼睛里情绪复杂——有警惕，有怀疑，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他能从林恩的眼睛里看到坚定，还有一丝和年龄不符的沉重。

那是失去家园和亲人的人才会有的眼神，是经历过绝望却依旧没有放弃的眼神。他想起五年前，偶尔听族里的老德鲁伊提起过，灵植家族有个叫艾拉的女人，对植物有着近乎痴迷的热爱。

有一次，老德鲁伊去人类的城镇交易草药，看到艾拉为了保护一片即将被贵族征用、用来盖房子的草药田，跪在贵族的马前，整整跪了一天一夜，最后甚至愿意用自己所有的积蓄换那片草药田。如果林恩是她的儿子，或许真的没有说谎。

“你真的能找到污染源头？”瑟伦长老终于开口，语气里的敌意又淡了些，多了几分试探。

“我能试试。”林恩点头，没有说绝对的话，却眼神坚定，“但我需要有人帮忙——苔原太大了，我一个人的速度太慢，而且我不熟悉苔原的地形，不知道哪里有危险，哪里是德鲁伊的巡逻点。如果有熟悉地形的人一起，不仅能节省时间，还能应对路上可能遇到的危险，比如食人族或者皇族的斥候。”

“我跟你去。”橡木立刻说道，他往前站了一步，胸膛挺得笔直，眼神里带着跃跃欲试，

“我从小在苔原长大，熟悉这里的每一条路，知道哪里有沼泽，哪里有安全的水源，也知道我们德鲁伊的巡逻路线。而且我的杂草德鲁伊能力虽然感知范围小，但能催动石缝和灌木里的杂草生长，既能用来隐藏行踪，遇到危险也能帮忙掩护——比如缠住敌人的脚，或者挡住攻击。”

瑟伦长老看了橡木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似乎在考虑橡木的能力是否足够应对危险。但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但艾莉娅必须留在圣坛。不是软禁，是为了安全。”

他转向艾莉娅，语气缓和了些，“皇族如果真的在策划阴谋，说不定会在苔原外围设下埋伏。你留在圣坛，一来能避免遇到危险，二来如果我们这边有消息，也能及时和你沟通，两边有个照应。

而且圣坛里还有一些能安抚自然魔力的草药，你可以用它们稍微恢复一下——精灵族依赖自然魔力，你出来这么久，魔力应该消耗得差不多了。”

艾莉娅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我明白，长老。我会待在圣坛，不会给你们添麻烦，也会帮忙照看圣坛的橡木。如果它有什么变化，我会第一时间告诉您。”

瑟伦长老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兽皮地图。那兽皮看起来很旧，边缘有些磨损，上面用炭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线条和符号。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递给橡木：“这是苔原的详细地图，上面标了我们的巡逻点、安全的水源、还有可能有危险的区域，比如沼泽和食人族的聚集地。

你们先去苔原西南角看看，上个月巡逻队在那里看到过皇族的马车，马车是封闭式的，看不到里面装了什么，但车轮上沾了很多黑色的粉末，当时巡逻队以为是煤炭，现在想来，说不定和污染源头有关。”

橡木接过地图，小心地折好，放进怀里贴身的位置，生怕被风刮走或者被水打湿。林恩看着瑟伦长老，心里涌起一丝感激。

这位德鲁伊长老虽然一开始充满敌意，却并非固执己见，他愿意为了守护苔原，给两个陌生人一次机会。林恩躬身向瑟伦长老行了一礼，动作标准又恭敬：“谢谢您，长老。我们一定会尽快找到污染源头，不会让您失望，也不会让苔原的植物白白枯萎。”

瑟伦长老摆了摆手，目光又落回圣坛中央的橡树上，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不用谢我，我只是不想看着祖辈传下来的苔原毁在我们手里。这棵橡木看着我们长大，看着我们的父辈、祖辈守护苔原，现在它快不行了，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它消失。”

他顿了顿，又看向林恩和橡木，语气变得严肃，“你们路上小心，皇族的人比你们想象的更狡猾，他们说不定会在西南角设下陷阱，一旦发现不对劲，立刻撤退，安全最重要，不要为了找源头而送了命。”

林恩重重地点头：“我们会的，长老。”

他转身看向艾莉娅，眼神柔和了些，轻声说道：“等我们回来。我们找到污染源头后，会第一时间回来告诉你，也会想办法救精灵森林。”

艾莉娅用力点头，眼里带着鼓励的光，她伸手从袖口里掏出一小包草药，递给林恩：“这是月见草的干叶，泡水喝能提神，也能稍微抵抗一点异常魔力的侵蚀。你们路上带着，注意安全，遇到危险不要硬拼。”

林恩接过草药，小心地放进怀里，指尖碰到艾莉娅的手指，能感觉到她的指尖有些凉，却很坚定。

他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千言万语，都不如平安回来更实在。

橡木已经走到了圣坛的出口，他回头对林恩喊道：“走吧，再晚的话，天黑前就到不了西南角了。苔原的晚上很冷，而且会有狼出没，我们得在天黑前找到巡逻队的临时营地。”

林恩最后看了一眼艾莉娅，又看了一眼圣坛中央的橡木，然后转身跟着橡木走出圣坛。

风又吹了起来，这次风里没有了之前的寒意，反而带着一丝微弱的生机——那是从圣坛橡木根部传来的，是那丝顽强的绿色根系在悄悄传递着希望。

林恩仿佛能感觉到，那根系在黑暗中积蓄着力量，等待着被拯救的那一天。

他握紧了怀里的月见草和枯荣感应的力量，心里第一次没有了之前的孤独——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有了同伴，有了目标，也有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