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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墙角的真相碎片(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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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眼神里满是愤懑,又带着几分无力:“皇族那边也不管真假,只要没人敢挡他们的路,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洛克家族每年都会给皇族上供大量的魔力结晶,皇族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已经覆灭的灵植家族,跟洛克家族翻脸?”

“那艾拉夫人呢?”另一个老农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点惋惜,他用袖口擦了擦眼角——大概是想起了什么往事,“我记得艾拉夫人还在镇上住过一阵,就住在东边的破屋里。她待人挺和善的,去年我家老婆子咳嗽得厉害,夜里都睡不着,是艾拉夫人主动上门,从怀里摸出一小包干草药,还嘱咐要煮半个时辰,连一文钱都没要。她那么好的人,真的是被冤枉的?”

“可不是嘛!”瘸腿老农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他拄着木棍,慢慢挪了挪身子,避开墙上往下淌的青苔水,“管家说,艾拉夫人是灵植家族最后一个掌握完整秘术的人,洛克家族本来想抓她,逼她交出秘术口诀。结果艾拉夫人带着孩子跑了,洛克家族的人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后来镇吏说她‘畏罪死了’,谁知道是真的假的?我听管家的意思,说不定是被洛克家族的人找着了,秘密处理了……”

“艾拉夫人”这四个字,像一根细针,狠狠扎进了林恩的心脏。他的鼻子突然一酸,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他赶紧仰起头,把眼泪逼了回去——他不能哭,母亲说过,男子汉要坚强,不能随便掉眼泪。

他想起母亲教他认草药的样子:春天的时候,母亲会带着他去荒坡,手指轻轻划过叶片,告诉他“这是薄荷,能清凉解暑”“这是凝血草,能止血,也能让人清醒”;他想起母亲在夜里给他讲故事的样子:煤油灯的光晃在母亲脸上,母亲眼里满是温柔,讲的都是灵植家族和植物做朋友的故事;他想起母亲最后一次抱他的样子:那天夜里,母亲抱着他,力道大得像要把他揉进骨血里,在他耳边轻声说“林恩,你要好好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那时候他还不知道,那是母亲最后一次抱他。

这样温柔的母亲,怎么会是“窃贼”?怎么会“畏罪而死”?

原来,那些镇吏说的都是假的。原来,母亲是被洛克家族逼的。原来,灵植家族的灭门,根本就是一场为了抢夺秘术的阴谋!

林恩再也忍不住了,他从木柱后面走了出来,腿有点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和愤怒。

斗篷的下摆扫过墙角的青苔,带起一点泥屑,落在青石板上。他走到两个老农面前,脚步有些发虚,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先是沙哑,然后才慢慢变清晰:“老……老伯,您刚才说的是真的吗?灵植家族真的是被冤枉的?艾拉夫人……我母亲,她没有偷魔力结晶?”

两个老农被突然出现的林恩吓了一跳,尤其是听到“我母亲”三个字时,瘸腿老农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像涂了一层白灰。他猛地站起来,因为左腿不方便,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幸好扶住了身后的墙,墙面上的青苔被他蹭掉一块,露出里面灰褐色的砖。

他警惕地看着林恩,嘴唇哆嗦着:“你……你是谁?你怎么敢……怎么敢在这里说这个?”

“我是林恩。”林恩攥紧了拳头,指甲又一次陷进掌心的伤口里,尖锐的疼痛让他的脑子清醒了几分,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我是艾拉夫人的儿子。老伯,您刚才说的话,能再跟我说一遍吗?我想知道真相,我想知道我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知道灵植家族到底是怎么覆灭的……”

另一个老农看着林恩,眼神从最初的警惕变成了惊讶,又慢慢变成了同情。

他叹了口气,伸手拉了拉瘸腿老农的胳膊,低声说:“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跟他娘一样,眼里有劲儿,不像咱们,早就被磨平了。”

瘸腿老农的脸色还是发白,他看了看林恩,又看了看远处洛克庄园的方向——那座高耸的石墙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一头蛰伏的巨兽,随时都会扑过来吞噬一切。

他摇了摇头,声音里满是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孩子,不是老伯不跟你说,是不能说。这事儿牵扯太大了,洛克家族把这事儿捂得严严实实的,谁要是敢往外说,就是跟洛克家族作对。你年纪小,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上个月有个卖水果的小贩,就是多嘴说了句‘洛克家的结晶是抢平民的’,当天就被护卫拖进庄园,再也没出来过。你要是再查下去,别说你了,连我们俩都活不成。”

“可是……”林恩还想再问,想问母亲到底是不是还活着,想问洛克家族到底把母亲藏在了哪里,想问自己该怎么做才能为家族报仇,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老农打断了。

“别可是了。”老农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林恩的肩膀。他的手掌粗糙得像老树皮,带着常年劳作的硬茧,蹭过林恩的斗篷,带来一点硌人的触感,却让林恩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善意,

“都是命啊。你母亲的事,过去就过去了,再揪着不放也没用。你一个半大孩子,连自己都保不住,怎么跟洛克家族斗?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别再查了,也别再提灵植家族的事了,就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安安稳稳采草药换面包,比什么都好。”

他顿了顿,又看了看四周,声音放得更急了:“赶紧走吧,别在这儿待着了。刚才洛克家的仆役刚过,说不定一会儿就有护卫过来巡逻,要是被他们看见你在这儿,再问起你是谁,麻烦就大了。”

说完,两个老农也不敢再停留。瘸腿的老农拄着那根断了头的木棍,慢慢往前挪,左腿每走一步,都要靠木棍支撑一下,木板与地面摩擦,发出“吱呀”的声响;另一个老农跟在他身边,时不时伸手扶他一把,两人一边走一边低声说着什么,声音越来越小,很快就消失在了集市的人群里,像两滴水珠融入了大海。

林恩站在原地,风吹过集市,带着面包房里飘来的麦香——那是刚出炉的白面包的香味,是他从来都舍不得买的;还有远处屠宰场飘来的血腥味,混着牲畜的腥气,难闻得让人作呕。

可他什么都闻不到,满脑子都是老农的话——“是洛克家族想抢植物秘术”“艾拉夫人是被冤枉的”“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你一个半大孩子,怎么跟洛克家族斗”。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黑面包,那是他今天早上在荒坡采了一筐凝血草,跟药铺老板换来的小半块。面包硬得硌牙,边缘还沾着几点凝血草的碎叶,可这是他今天唯一的食物。之前他还在为能换到面包而庆幸,觉得今天不用饿肚子了,可现在,他只觉得喉咙发紧,连咬一口的力气都没有。

原来,母亲的“罪名”是假的。原来,家族的灭门是一场阴谋。原来,他一直活在谎言里——镇吏的谎言,贵族的谎言,甚至连周围人的沉默,都是谎言的一部分。

集市上的人越来越多,有人推着装满蔬菜的小车经过,车轮轧在石板路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有人在叫卖着廉价的布料,声音洪亮,却吸引不了多少人;还有小孩拿着半块糖,追在大人身后跑,笑声清脆。嘈杂的声音渐渐把刚才的对话淹没,仿佛那两个老农的话、那些关于真相的碎片,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可林恩却觉得自己像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只有母亲的面容在他脑海里越来越清晰——母亲教他认草药时,指尖划过叶片的温度;母亲在夜里给他讲故事时,眼里的温柔;母亲最后一次抱他时,在他耳边说的“活下去”;还有母亲交给她的那片绿叶信物,淡淡的清香仿佛还在鼻尖萦绕。

他攥紧了怀里的黑面包,也攥紧了那个装着绿叶信物的小布袋,转身朝着住处的方向走去。脚步还是有些发虚,可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闷又疼,还有一丝火苗在慢慢燃烧——那是愤怒,是不甘,是想要探寻真相的决心。

他不知道真相到底还有多少,不知道母亲现在是生是死,不知道洛克家族为什么要对灵植家族下这么狠的手,也不知道自己一个半大孩子,到底能不能对抗强大的贵族。但他知道,从今天起,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想着采草药换面包活下去了。

他要查清楚,他要知道母亲的真相,他要为灵植家族讨一个说法。哪怕这条路很难走,哪怕会遇到危险,哪怕最后可能会失败,他也不能停下——因为他是灵植家族的人,是艾拉的儿子,他不能让母亲白白被冤枉,不能让家族的冤屈永远被埋在黑暗里。

寒风又刮了起来,吹得他的斗篷猎猎作响,衣角拍打着他的腿,带来一丝凉意,可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冷。他抬起头,望着灰石镇外的方向——那里是荒坡,是他经常采草药的地方,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枯荣感应”的地方。

上次在荒坡,他无意间感受到了一株濒死的小草的生命力,看着它在自己的触碰下慢慢恢复生机,那时候他还觉得这个能力是“鸡肋”,没什么用。

可现在,他突然觉得,或许这个能力,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帮他找到真相。

林恩深吸了一口气,把怀里的黑面包和绿叶信物抱得更紧了些,迈开脚步,朝着住处的方向走去。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却照不亮他眼底的迷茫,只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像一条通往未知的路——这条路或许布满荆棘,或许充满危险,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走下去。

因为这是他唯一能为母亲、为灵植家族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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