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药铺前的微薄期待(2/2)
“魔力结晶……”林恩咬了咬下唇,嘴唇冻得发疼,这个词像根刺,扎在他心里。灰石镇的平民每年都要给贵族交魔力结晶,要么自己拿着武器去魔兽森林里冒险采,要么用粮食、草药换,要是交不上,就会被贵族家的仆役抓去当苦力,在庄园里搬石头、挖水渠,有的甚至会被活活打死。
他母亲艾拉还在的时候,家里还有些积蓄,能换够魔力结晶;可母亲走后,他连自己的温饱都顾不上,更别说那些亮晶晶的结晶了。
“可不是嘛。”旁边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点哭腔。林恩转头一看,是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老妇人,站在柜台另一侧,手里攥着几个铜币,指节都攥得发白了。她的衣服打了好几块补丁,袖口磨得发亮,露出的手腕瘦得能看见骨头,头发花白,用一根麻绳随意地扎在脑后,风从门帘缝里吹进来,把她的头发吹得乱飘。
“我家老头子腿断了,在床上躺了三天,想抓点止痛药,掌柜的都说要加钱,说草药价涨了,可你们收草药的时候,倒把价压得这么低……”
她说着,声音越来越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下来。
掌柜没理会老妇人的抱怨,只是对着林恩抬了抬下巴,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要就要,不要就算了。这镇上就我一家收凝血草,你要是带走,回头冻坏了,连这点都换不到。”他说得没错,灰石镇就这一家药铺,平民们要卖草药、买药材,只能来这,要么就只能等着病死、饿死,没有别的选择。
林恩看着柜台上那一小块黑面包,又看了看自己冻得发僵的手——手指关节都肿了,指尖泛着青紫色。他从早上到现在,一滴水都没喝,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现在连说话都觉得没力气。要是不换,这堆凝血草明天肯定会蔫掉,到时候连一口吃的都换不到;要是换了,这小半块黑面包,顶多够他吃一顿,明天还是得饿肚子。
他想起母亲生前对他说的话,那时母亲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却还握着他的手,声音很轻:“林恩,不管再难,都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那时候母亲的手很温暖,包裹着他的小手,教他辨认哪种是凝血草,哪种是薄荷,教他用枯荣感应看植物的生机——母亲说,他们灵植家族的人,天生就能和植物沟通,能看见植物里的生命力。现在母亲不在了,他只能靠自己活下去。
林恩咬了咬下唇,把那点委屈和不甘咽回肚子里,点了点头,声音有点低:“我换。”
掌柜把油纸包好的黑面包推到他面前,林恩连忙伸手接过来。
油纸很薄,能清楚地摸到面包的硬度,硌得手心有点疼,可他却像握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攥在手里,生怕掉了。
他把面包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紧贴着胸口,想让体温把面包捂得软一点,这样吃的时候能好受些——硬邦邦的面包要是不泡软,能硌得牙床疼。
老妇人在旁边看着,叹了口气,把手里的铜币轻轻放在柜台上,铜币碰撞着发出“叮当”的轻响,却显得格外沉重。“掌柜的,那止痛药……您就再给我点吧,我家老头子疼得睡不着觉,夜里总哼哼,听得我心都碎了……”她的声音带着哀求,身体微微发抖。
掌柜皱着眉,脸上的肉都挤在了一起,从柜台下拿出一个小小的纸包,纸包皱巴巴的,他随手扔给老妇人,“就这些,多了没有,这还是看你可怜。”
老妇人连忙伸出双手接住纸包,紧紧抱在怀里,连连道谢:“谢谢掌柜,谢谢掌柜……”
她转身的时候,林恩看到她的眼睛红红的,走路也有点不稳,大概是为了给老头子抓药,走了很远的路,腿都走麻了。
林恩没再多看,他对着掌柜点了点头,转身掀开门帘走出药铺。外面的风还是很大,吹得他的斗篷猎猎作响,像一面破旧的旗子。
怀里的黑面包贴着胸口,传来一点微弱的暖意,顺着衣襟渗进皮肤里,却暖不了他冰凉的手脚。他低头摸了摸面包,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藏着的项链——那是一条很细的银链,已经有点发黑了,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叶片吊坠,是灵植家族的象征,母亲走前亲手戴在他脖子上的,他一直贴身戴着,从来不敢拿下来,连洗澡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
“母亲,我换到面包了。”林恩在心里默念,声音像是在和母亲说话,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虽然只有一点点,可我能活下去了。您放心,我一定会查清真相,不会让您白白被冤枉的,也不会让灵植家族就这么没了。”
他站在药铺门口,看着灰石镇的街道——远处贵族庄园的石墙高耸着,像一座冰冷的山,墙面是灰白色的,在灰蒙蒙的天光下显得格外压抑,庄园门口站着两个穿着铠甲的仆役,手里拿着长矛,眼神冷漠地扫视着过往的平民。
平民的土坯房挤在庄园周围,屋顶的茅草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有的地方还漏了洞,能看到里面发黑的梁木。路上的平民们个个面黄肌瘦,穿着破旧的衣裳,低着头匆匆走着,眼神麻木得像被抽走了灵魂,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林恩攥紧了怀里的黑面包,又攥紧了藏在斗篷下的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传来一阵刺痛,可他却感觉不到疼——心里的信念比掌心的疼更强烈。
他知道,这点面包根本不够,未来的路还很长,可能会遇到更多的困难,更多的不公,可能会饿肚子,可能会被流民欺负,可能会被贵族的人刁难。
可他不能放弃,母亲的冤屈还没洗清,灵植家族的灭门真相还没找到,还有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的父亲——母亲说过,父亲去了远方寻找能救家族的东西,一定会回来的,他要等着父亲,也要自己去找答案。
林恩深吸了一口气,冷风灌进肺里,带着点刺痛,却让他更加清醒。他把斗篷裹得更紧了些,把脖子缩进去,挡住刺骨的寒风,转身朝着镇边缘的小土屋走去——那是他现在的家,一间破旧的土坯房,屋顶漏雨,冬天漏风,可却是他唯一的容身之处。
他要把这小半块面包省着点吃,早上掰一点泡水喝,中午再吃一点,争取撑到明天;明天他要去更远的地方采草药,或许能找到更值钱的品种,换更多的面包,也能找找有没有关于灵植家族的线索。
阳光透过灰蒙蒙的云层,洒下一点微弱的光,落在林恩的身上,却没能驱散他周围的寒冷。可他的眼神里,却不再像之前那样迷茫,多了一点微弱的坚定——就像他昨天采来的凝血草,虽然渺小,虽然在寒风中差点被冻坏,却依然带着一丝生机,倔强地活着。
他的脚步很慢,却很稳,一步一步踩在冰冷的石板路上,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也朝着未知却充满信念的未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