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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药铺前的微薄期待(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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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像无数把细碎的冰刀,卷着集市入口的尘土劈面而来。林恩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尘土混着马粪的腥臊、劣质麦酒的酸馊,还有流民身上散发出的霉味,一股脑钻进鼻腔,呛得他弯腰咳嗽了两声。

指节攥着的衣襟又紧了紧,怀里的凝血草被护得严严实实——草叶边缘那抹淡红在灰蒙蒙的天光下,像一簇即将熄灭却仍倔强跳动的火星,是他从荒坡灌丛里刨了整整一个时辰的成果。

那片荒坡在灰石镇外三里地,坡上的灌丛长得又密又扎手,他跪在地上扒拉的时候,手背被划出了好几道细口子,冷风一吹就火辣辣地疼。

好在这些凝血草长势好,茎秆挺拔得像少年未弯的脊梁,根系还裹着湿润的黑泥,是镇上“回春药铺”最喜欢收的品相。

他当时特意把草叶上的土拍得干干净净,还用自己那件破斗篷的里衬裹了两层,就怕路上磕着碰着。

往镇中心去的路比集市入口更难走。青石板被常年过往的马车碾出了深深的辙印,像一道道丑陋的伤疤,缝隙里积着薄霜,嵌着发黄的卷心菜叶、褪色的粗麻布碎片,还有几粒发黑的麦壳。

林恩的破斗篷下摆扫过路面,很快就沾了一层湿泥,沉甸甸地坠着。他低头瞥了眼自己的鞋,右脚鞋底裂了道两指宽的口子,稻草从缝隙里露出来,寒风顺着裂口往里钻,冻得脚趾发麻,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碎冰碴上,钝痛顺着脚掌往上窜。

可他不敢停。怀里的凝血草怕冻,一旦受了寒,药效就会打折扣;更怕路上的流民——昨天他在集市外见过,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抱着半筐野菜,刚走到巷口就被两个壮实的流民抢了去,孩子攥着空筐蹲在地上哭,连声音都不敢放大,最后还是被流民踹了一脚才敢起身走。他只有这捆凝血草,要是没了,今天又得饿肚子。

灰石镇的中心比平民区稍显“体面”些,土坯房换成了砖木结构的屋子,可墙面照样斑驳,露出里面发黑的木梁,屋檐下挂着的干草药束被风吹得晃来晃去,像一串串干瘪的风铃。

“回春药铺”就在街角最显眼的位置,木质招牌上“回春”两个字的红漆掉得只剩零星几点,像凝固的血痂,风一吹,招牌还会发出“吱呀”的响声,听得人心头发紧。

门口挂着的艾草、蒲公英和薄荷捆成一束束,深绿浅绿交织着,风裹着草药的苦味飘过来,林恩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这味道太熟悉了,让他想起母亲艾拉生前熬药的日子——那时家里的小屋里总飘着热气,母亲坐在陶炉旁,头发用蓝布巾扎着,偶尔用木勺搅一搅药罐里的草药汁,蒸汽模糊了她的脸,她却会侧过头对他笑,声音软乎乎的:“林恩再等会儿,药熬好了喝了,冬天就不冷了。”

他在药铺门口站了片刻,手指理了理皱巴巴的斗篷领口——那里有块补丁,是母亲生前用褐色粗布缝的,现在边缘已经磨得起毛了。又把怀里的凝血草小心地掏出来,摊在手心,用冻得发僵的手指拂掉沾在草叶上的细土,一片一片检查,确认每一株都完好无损,才深吸一口气,掀开门帘走进去。

药铺里比外面暖和些,却弥漫着一股更浓的草药味,还混着陈旧木料的霉味,吸进肺里都觉得发沉。

柜台是用黑胡桃木做的,表面被常年的摩擦磨得发亮,却布满了细小的划痕——有的是放秤砣时蹭的,有的是草药梗划的,还有几道深一点的,像是被什么硬物砸过。

柜台后坐着个五十多岁的掌柜,脸上的肉松弛地垂着,把眼睛挤得只剩一条缝,正低头拨弄着手里的算盘,“噼啪、噼啪”的声响在安静的铺子里格外清晰,像在敲打着人心。

他左手食指上戴着一枚铜戒指,戒面磨得光滑发亮,边缘有几道细小的凹痕,指甲缝里嵌着深绿色的药渣,都快嵌进指甲盖里了,一看就是常年和草药打交道的人。

柜台上还放着一个粗瓷碗,碗沿缺了个小口,里面盛着半碗清水,水面上飘着几片干枯的薄荷叶。

“掌柜的,我来卖草药。”林恩的声音有点发紧,他把凝血草轻轻放在柜台上,尽量摆得整齐些,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您看,都是新鲜的,刚从坡上采的,根系还湿着呢。”他说着,指了指草底下的泥土,希望掌柜能注意到这些细节。

掌柜停下拨算盘的手,抬起眼皮扫了眼凝血草,那目光像带着层薄冰,又抬眼打量了林恩一番——从他缝了又缝的斗篷看到破洞的鞋子,最后落在他冻得发红的脸颊和鼻尖上,眼神里没什么温度。

他伸出戴着铜戒指的手,指尖有点发凉,捏起一株凝血草,拇指和食指轻轻搓了搓草叶,又凑近鼻尖闻了闻,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像是闻到了什么不满意的味道。

“叶边有点枯了。”掌柜把凝血草扔回堆里,动作不轻不重,却让林恩的心跟着颤了一下。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被草药熏了几十年,“你采的时候是不是没避开寒风?冻着了,药效就差了点。”

林恩心里一紧,连忙往前凑了凑,声音都有点发颤:“没有没有,我采的时候特意挑的背风处,就在坡底下那片矮灌丛里,风根本吹不到。您看这根系,还带着泥呢,就是刚才往镇上走的时候,风太大了,可能不小心吹着了……”他说得又急又快,怕掌柜因为这点小毛病压价,更怕掌柜直接不收——他已经没有别的东西能换吃的了。

掌柜没接他的话,而是拿起柜台上那个缺了口的粗瓷碗,把凝血草都拨进碗里,草叶在碗里堆了小小的一堆。他又从柜台下拿出一个小小的秤——秤杆是象牙做的,已经泛黄,上面的秤星用红漆描过,现在也褪得差不多了,秤砣是个小铜块,上面刻着一个“斤”字。他把碗轻轻放在秤盘上,左手扶着秤杆,右手小心翼翼地移动秤砣,眼睛盯着秤星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放下秤,对着林恩说:“一共七两,不算多。”

林恩的心跳突然快了些,指尖都有点发麻。上次他采了六两凝血草,掌柜给了小半块黑面包,足够他吃一天半;这次多了一两,要是运气好,掌柜心情不错,或许能多给一点——他已经两天没正经吃过东西了,昨天只在树林里找了点树皮啃,那树皮又涩又硬,咽下去的时候刮得食道生疼,夜里躺在小土屋里,胃里空得发慌,翻来覆去睡不着,天还没亮就揣着斗篷去了荒坡。

可掌柜接下来的话,像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来,把他心里那点期待浇得透凉。

“最近行情不好,只能给你小半块黑面包。”掌柜说着,从柜台下拿出一张油纸,油纸有点发黄,边缘还破了个小洞。

他把油纸铺在柜台上,又转过身,从身后的木架上取下一个陶瓮——陶瓮表面有几道裂纹,用布条缠了好几圈。

他打开瓮盖,一股麦麸的味道飘出来,里面放着几块黑面包,都是硬邦邦的,表面沾着不少麦麸,有的地方还结了层薄薄的硬壳。

他用手指掰了一小块,面包渣簌簌地掉在油纸上,那一块还没他的巴掌大。

“小半块?”林恩愣住了,他下意识地往前探了探身子,声音带着点难以置信,“掌柜的,上次我卖六两凝血草,您还给了差不多这么多,这次七两,怎么还是这么点?”他记得很清楚,上个月那六两凝血草换的面包,比这次的还大一圈,他省着吃,早上掰一点泡水,中午再吃一点,撑了一天半。

掌柜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不耐烦,又拿起算盘拨了两下,“噼啪”的声响听得林恩心里发慌。“你以为我想压价?”掌柜的语气里带着点抱怨,又有点无奈,“是贵族那边收的魔力结晶少了。上个月贵族庄园还收十颗低级魔力结晶换一斤凝血草,这个月直接砍到五颗,我们药铺从贵族那拿不到好处,收你们的草药自然也得压价,总不能赔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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