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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话 :心灯照夜(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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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又有……新鲜的‘声音’……送上门来了?”他的声音干涩嘶哑,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直透人心的诡异力量,“让我听听……你的心里……在害怕什么?在隐藏什么?”

一股无形的、强大的意念冲击,如同潮水般向宁瑜涌来,试图钻入他的识海,窥探他的内心,放大他的任何一丝负面情绪。

然而,宁瑜道心坚定,灵台如同古井无波。那邪异的聆心之力撞上他澄澈如镜的心神,竟如同泥牛入海,未能掀起半分波澜。

“嗯?”李慕才脸上的笑容一僵,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变得更加兴奋,“好坚固的心防!太好了!撕开它,一定能听到最动听的声音!”

他周身邪气暴涨,那无形的聆心之力骤然增强了数倍,如同无数根尖锐的针,疯狂地刺向宁瑜的心神壁垒。同时,整个正堂内那些绿色灯笼幽光大盛,映照出墙壁上、地面上浮现出的无数扭曲痛苦的人脸,它们张开无声的嘴,发出精神层面的尖啸,共同构成一股毁灭心神的恐怖浪潮!

阿翎虽被宁瑜护在身后,依旧感到一阵阵心悸,她紧紧闭着眼睛,全力运转灵力护住自身。

宁瑜面对这滔天邪浪,神色不变。他并未施展任何攻击性的法术,而是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一盏古朴、虚幻的油灯虚影,在他掌心缓缓凝聚。

那灯盏看似普通,灯焰却并非凡火,而是一种温暖、柔和、仿佛能照亮人心最深处的光芒——此乃“心灯”,并非实体,而是宁瑜以自身浩然正气与慈悲心念所化,专克心魔邪祟,照见本心。

“邪魔外道,妄窥人心。殊不知,心灯一盏,可照彻幽冥,可涤荡污秽。”宁瑜声音平和,却如同黄钟大吕,响彻在整个邪气森森的正堂,“李慕才,你且看看,你如今的模样,可还是当初那个立志圣贤书的秀才?你所聆听的,究竟是他人之心声,还是自身心魔之呓语?”

随着他的话语,掌心那盏“心灯”光芒大放!

温暖、澄澈的光辉如同水银泻地,瞬间驱散了堂内的幽绿光芒与阴冷邪气。那光芒照在墙壁地面那些扭曲人脸上,那些人脸上的痛苦、恐惧竟渐渐平复,最终化为一声声释然的叹息,消散于无形。光芒照向李慕才,他周身那浓郁的邪气如同沸汤泼雪,迅速消融,发出嗤嗤的声响。

“不!不要照我!”李慕才发出凄厉的惨叫,双手死死捂住那双异变的耳朵,蜷缩在太师椅上,浑身剧烈颤抖。那心灯之光,对他而言,比烈阳还要灼热,比刀剑还要锋利,直接照见了他那被邪法侵蚀、早已扭曲不堪的灵魂本质,让他无处遁形。

“我所听……皆是真实!人心……本就丑恶!贪婪、嫉妒、恐惧……这才是他们的本性!”李慕才在光芒中挣扎嘶吼,试图为自己辩解,也是试图说服自己。

“人心有私,此乃常情。然,亦有仁爱、宽容、勇气与光明。”宁瑜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洗涤污浊,“你以邪术窥私,放大阴暗,以此为食,与只食腐肉的秃鹫何异?你只见树木,不见森林;只见沟渠,不见江河。真正的强大,在于包容与引导,而非窥探与操控。你,早已迷失了本心。”

心灯之光愈发璀璨,不仅驱散邪气,更试图穿透李慕才心灵外围那厚厚的污秽壁垒,照亮其内心深处,那或许还未完全泯灭的一点良知与本真。

在李慕才的精神世界中,心灯之光化作一道温暖的桥梁,连接了他如今扭曲的意识与过往的记忆。他看到年幼时,父亲教导他“君子坦荡荡”的期待;看到灯下苦读,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想而热血沸腾;看到初次中秀才时,乡邻真诚的祝贺与喜悦……

那些被邪法掩盖、被他刻意遗忘的美好与纯真,在心灯之光的照耀下,重新变得清晰起来。与他如今沉迷于窥探人心阴暗、制造恐惧的行为相比,形成了无比强烈的反差。

“我……我……”李慕才脸上的疯狂与贪婪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痛苦、迷茫与……悔恨。浑浊的眼中,竟有泪水混合着污血滑落。

“回头是岸,为时未晚。”宁瑜的声音如同最后的指引,“散去邪法,直面己过。静语镇的沉寂,需由你亲手打破。”

下阙:言为心声

在李慕才内心激烈挣扎,邪法与良知进行最终较量之时,宁瑜并未停下动作。他深知,仅靠心灯照耀与言语点化,或许能唤醒李慕才的本心,但积聚在静语镇上空、由三个月来无数被压抑、扭曲的负面情绪与邪法力量形成的“恶聆”力场,却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来彻底净化。

他转向阿翎,传音道:“阿翎,需借你灵鹤清音,沟通天地正气,与我心灯之力相合,涤荡这漫天污浊。”

阿翎用力点头,她走到宁瑜身边,闭上双眼,调整呼吸。她周身开始散发出纯净空灵的白色光晕,喉间酝酿着力量。虽然她口不能言,但其灵鹤本源之力,本就是一种超越凡俗语言的、直达天地本源的自然之音。

宁瑜则将掌心“心灯”虚影缓缓托起,使其悬浮于正堂中央,光芒愈发炽盛,如同黑夜中的灯塔。他自身则手掐法诀,口诵《清静经》:“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随着经文响起,心灯之光与宁瑜的诵经声产生奇妙的共鸣,光芒中仿佛也带上了洗涤人心的道韵。

就在这时,阿翎猛地睁开双眼,她并未开口,但一股清越、悠扬、穿透力极强的鹤唳之声,却自她体内自然而然地发出,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响彻在精神层面,响彻在静语镇的每一个角落,响彻在那盘踞的“恶聆”力场之中!

这鹤唳,如同破开乌云的阳光,如同融化坚冰的春风。它不带有任何言语,却蕴含着最纯粹的“生”之喜悦、“净”之力量、“和”之祈愿。

鹤唳与心灯之光、与《清静经》的道韵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化作一股金白交织、磅礴浩瀚的净化洪流,以李府正堂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净化洪流所过之处,那阴冷滞涩的“恶聆”力场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寒冰,发出滋滋的声响,迅速消融瓦解。天空中那厚重的、阻隔生机的“乌云”被驱散,久违的清澈天光洒落下来。街道上那些游荡的负面情绪虚影,在净化光芒的照耀下,脸上的扭曲痛苦逐渐平复,化作点点荧光,消散于天地之间,回归本源。

与此同时,那蜷缩在太师椅上的李慕才,在内心良知与外部净化之力的双重冲击下,发出了最后一声充满解脱与痛苦的长嚎!他周身凝聚的邪气轰然溃散,那双浑浊的、如同漩涡般的眼睛恢复了正常的黑白分明,只是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悔恨。他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椅子上,气息微弱,但那萦绕不散的邪异气息,却已荡然无存。

静语镇的居民们,无论是在家中瑟缩,还是在街头惶惑,都在那一刻,清晰地听到了那声响彻心扉的鹤唳,感受到了那温暖包容的净化光芒笼罩全身。仿佛一道无形的枷锁被打破了,那股一直压抑在心头、让他们不敢开口的恐惧感,如同阳光下的露珠,迅速蒸发消失。

第一个尝试开口的,是悦来客栈的掌柜。他颤抖着,试探性地发出一个音节:“……水?”

清晰的声音从他自己喉咙里发出,没有引来任何可怕的后果。他愣住了,随即狂喜地大喊起来:“我能说话了!我能说话了!”

这声呼喊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娘!我能说话了!”

“当家的!你听到了吗?”

“太好了!诅咒消失了!”

各种各样的声音,从静语镇的各个角落响起,起初是试探的、小心翼翼的,随即变成了激动的、欢呼的、哭泣的……汇聚成一片充满生机的声浪,彻底打破了持续三个月的死寂。孩子们跑出家门,重新发出了欢快的嬉笑声;商贩们迫不及待地打开店门,吆喝起来;邻里之间开始互相问候,诉说着这三个月来的恐惧与委屈,也分享着重获“声音”的喜悦。

静语镇,活了。

李府内,宁瑜看着瘫软在地、眼神恢复清明的李慕才,收回了心灯虚影。阿翎也停止了鹤唳,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明亮。

“邪法已破,但你造成的伤害,需由你自身弥补。”宁瑜对李慕才道,“你的余生,当时刻反省己过,以行动赎罪,引导乡邻,重建信任。方不负你曾读过的圣贤书。”

李慕才挣扎着爬起,跪倒在宁瑜面前,泣不成声:“学生……知错了!多谢上仙……点醒迷途!学生定当……竭尽所能,赎此罪孽!”

数日后,静语镇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机与喧嚣。李慕才在其父李老爷的协助下,散尽家财,补偿那些因“恶聆”而受害的乡邻,并亲自向全镇百姓叩头谢罪。他摒弃过往虚荣,沉下心来,真正开始研读经典,并以自身经历警示后人,莫要误入歧途。

宁瑜与阿翎婉拒了镇民的挽留与馈赠,在一个晨光熹微的清晨,悄然离去。

路上,阿翎以心念问道:“宁哥哥,为什么那些人一开始那么害怕说话?”

宁瑜望着远方重现活力的城镇,轻声道:“因为恐惧。李慕才的邪法,放大了人心中的恶念与私密,使人不敢直面,也不敢被他人知晓。言为心声,当‘心声’可能带来灾祸时,人便会选择沉默。但这沉默,本身便是一种更大的伤害,它割裂了人与人之间的联结,让恐惧在寂静中滋生蔓延。”

他顿了顿,继续道:“此次之事,看似破除一邪法,实则亦在阐述‘言为心声’、‘君子慎独’以及‘正气存内,邪不可干’之理。语言是沟通的桥梁,亦是心灵的窗口。若能心怀坦荡,言由心生,自能无所畏惧。而若心术不正,即便缄口不言,亦难掩其秽。真正的安宁,不在于外界的寂静,而在于内心的光明与坦荡。”

阿翎若有所思。她虽不能言,却更能体会“心”的力量。她轻轻点头,表示明白。

宁瑜摸了摸她的头,微笑道:“有时,无声的陪伴与行动,比千言万语更具力量。你的鹤唳,便是最好的证明。”

二人身影渐行渐远,融入那一片朝霞之中。身后的静语镇,传来的不再是恐惧的死寂,而是充满生活气息的、各种声音交织成的和谐乐章,这乐章本身,便是对生命与沟通最美的赞颂。

(第八十九话 《心灯照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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