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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话 :墨韵匠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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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雅集进行到高潮,即将评选出“墨魁”、“纸王”之际,异变突生!

玄玉斋的展台旁,那少年墨云,正吃力地搬动一筐新砍的松柴,准备为吴师傅后续演示备料。许是连日劳累,又心中郁结,脚下一个踉跄,连人带筐摔倒在地,松柴散落,其中几根更是滚到了展台之下,险些碰倒了那珍贵的“玄玉凝香”墨。

吴师傅本就因方才评判之言心中窝火,见此情景,更是勃然大怒,冲上前去,一把揪住墨云的衣领,抬手就要打:“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存心要毁了我的前程是不是!”

这一巴掌眼看就要落下,却被一只沉稳的手掌轻轻架住。

正是宁瑜。

“吴师傅,大庭广众,何必与一少年动怒?”宁瑜神色平静,声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吴师傅挣了一下,竟没能挣脱,又惊又怒:“你!你是什么人?敢管我玄玉斋的闲事!”

宁瑜没有理会他,而是弯腰,扶起了吓得脸色惨白的墨云,替他拍去身上的尘土,温声道:“没事吧?”

墨云惊魂未定,看着宁瑜,眼中充满了感激与委屈。

宁瑜转而看向吴师傅,以及周围所有关注此事的人,朗声道:“吴师傅,制墨之道,首重何物?”

吴师傅一愣,下意识答道:“自是烟料、胶法、杵工!”

“不然。”宁瑜摇头,“制墨之道,首重‘心’字。心静则烟细,心专则胶清,心诚则杵到,心正则韵生。吴师傅的墨,技艺不可谓不精,用料不可谓不贵,然为何诸位大家评其‘墨韵稍欠’?非是技艺不足,实是心已不在此道矣。”

他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清越,压过了所有嘈杂:“诸位请看,吴师傅为求速成,不惜违背古法,猛火催烟,烟质已浊;为求奇香,添加外物,已失松烟本真;为争虚名,心浮气躁,动辄对学徒打骂,如此心境,如何能制出沉静内敛、韵味悠长之墨?墨如其人,心浊则墨浊,心浮则墨浮!”

一席话,掷地有声,说得吴师傅面红耳赤,哑口无言。周围众人亦是陷入沉思。

宁瑜又指向地上那些散落的、被墨云辛苦砍来的松柴,对墨云道:“墨云,你去取些清水,一方石砚,再取一块你自己平日练习所用、最普通的烟料来。”

墨云虽不明所以,但对宁瑜极为信服,连忙照办。

东西取来,宁瑜对墨云道:“你平日如何和料制墨,便在此演示一番,不必追求奇异,只依你最熟悉、最本分的方法即可。”

墨云有些紧张,但在宁瑜鼓励的目光下,还是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将那些普通的烟料倒入石砚,注入清水,然后拿起一块普通的墨锭,开始专注地研磨起来。

他手法并不花哨,甚至有些笨拙,但每一个动作都极其认真、专注。他心无旁骛,眼中只有那渐渐化开的墨汁,仿佛整个世界都凝聚在了这方寸砚台之中。

说来也怪,随着墨云的研磨,一股极其纯粹、醇和的松烟墨香,渐渐弥漫开来。这香气不如“玄玉凝香”浓烈,却更加自然、持久,沁人心脾,仿佛带着山林间的清气与阳光的味道。

宁瑜取过一张最普通的宣纸,递到一位评判面前:“请老先生试墨。”

那位陈老疑惑地接过纸笔,蘸取墨云研磨的墨汁,在纸上一挥而就,写下一个“静”字。

笔落纸上,墨色沉静乌亮,层次分明,笔触饱满而富有弹性,墨韵盎然,那醇和的香气与墨色相得益彰,令人心神为之一清。

“好墨!”陈老忍不住脱口赞道,“墨色沉静,韵味纯正,笔感极佳!虽无炫目之名,却有内蕴之实!此墨,方得制墨三昧!”

其他评判也纷纷上前试墨,皆是赞叹不已。与那些追求外形、香气、薄奇的作品相比,这由少年学徒以最普通材料、最本分手法研磨出的墨汁,反而更显制墨之本真,更具打动人心的力量。

全场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看着那紧张又带着一丝自豪的少年墨云,又看了看面如死灰的吴师傅,心中皆是震撼。

宁瑜环视众人,缓缓道:“诸位可见?匠心所在,非关材料贵贱,非关技艺奇巧,而在乎一念专注,一片诚心。这少年墨云,虽技艺未臻化境,然其心纯净,其意专一,故能于平凡中见真章。而若心为物役,迷失本真,纵有秘方绝技,亦不过是舍本逐末,徒具其形罢了。”

“制墨如此,造纸、雕版、乃至读书做人,何尝不是如此?翰墨雅集,所雅者,不应仅是器物之精,更应是匠人之心,文人之魂。若只重外相,追逐虚名,则‘墨韵’何在?‘匠心’何存?”

这一番话,如同暮鼓晨钟,敲响在每一个与会者的心头。许多匠人面露惭色,文人亦陷入深思。

下卷

这一届的翰墨雅集,最终的结果出乎许多人意料。声势浩大的玄玉斋与云笺坊并未夺魁,那“墨魁”的荣誉,象征性地授予了那位展示古琴墨锭的老匠人,以表彰其坚守传统、沉静内敛的匠心;而“纸王”则由一家世代造纸、不求奇巧、只求纸质绵韧厚朴的作坊获得。

更令人称道的是,那位陈老代表翰林书院宣布,书院百年庆典的献礼,不选那些炫技之作,而是决定征集一批由像墨云这样,虽无名气却心怀纯粹、默默耕耘的年轻匠人制作的、充满本真韵味的文房用品。同时,书院愿意出资,资助这些有潜力的年轻匠人继续深造技艺。

这一决定,赢得了满场由衷的掌声。它传递出一个明确的信号:真正的价值,在于内在的品质与精神,而非浮华的外表与喧嚣的名声。

雅集散去,墨韵城似乎并未立刻恢复往日的平静,但那股焦灼浮躁的暗流,却明显消退了许多。匠人们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作品与内心,讨论的话题,也更多地回到了技艺本身与传承之上。

吴师傅在雅集后,将自己关在坊中数日。再出来时,仿佛苍老了许多,但眼神中的戾气与浮躁却淡去了。他找到并未离开玄玉斋、依旧每日默默做着杂活的墨云,郑重地道了歉,并开始真正地将技艺倾囊相授,不再只是将其视为奴仆。

墨云的经历,也激励了许多像他一样的年轻学徒,让他们明白,只要保持一颗纯净专注的匠心,终有被认可的一天。

宁瑜与阿翎在墨韵城又停留了数日,感受着这座古城气息的微妙变化。那浓郁的墨香似乎更加醇正,那书香中也少了几分功利,多了几分从容。

离开的前一日,少年墨云找到宁瑜与阿翎,手中捧着一块他亲手制作的墨锭。那墨锭形制古朴,并无太多雕饰,却乌黑润泽,隐隐有宝光内蕴。

“宁先生,阿翎姑娘,”墨云恭敬地将墨锭奉上,“多谢先生当日点拨与回护之恩。此墨是学生依循古法,静心所制,虽陋,却是一片诚心,望先生不弃。”

宁瑜接过墨锭,入手温润,墨香纯正,他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专注与感激之情。他欣慰地点了点头:“此墨甚好。望你永葆此心,不负‘墨云’之名。”

阿翎也对着墨云,露出了一个纯净而鼓励的笑容。

次日,宁瑜与阿翎告别了程老板与墨云,离开了墨韵城。走出城门,回望那沐浴在晨光中的古城,宁瑜对阿翎轻声道:

“技艺之道,如同这墨韵,需得沉静方能沉淀,需得专注方能升华。过于追逐外界的认可与虚名,反而会迷失本心,使技艺失去灵魂。这世间万物,莫不如此。读书人求学问,若只求功名,则难窥圣贤真意;修行者求大道,若只求神通,则易入魔障。唯有守住内心那份纯粹与专注,不为外物所役,方能真正登堂入室,见得本来面目。”

阿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她手中的纸鹤,此刻也恢复了以往的灵动轻盈,在晨风中微微振翅,仿佛也听懂了这关于“匠心”与“本心”的哲理。

二人身影,伴着远方传来的、更加纯粹悠扬的钟声,渐渐消失在官道的尽头。墨韵城的故事,关于“墨韵”与“匠心”的思考,必将随着他们的足迹,流传开去,启迪更多在浮世中寻求真谛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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