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了结因果(2/2)
他身形再动,化作一道更加迅疾的青色流光,掠过外门区域的上空。下方景物飞速倒退,那些熟悉的屋舍、小路在他脚下变得渺小。偶尔有弟子抬头望见,皆面露惊容,指指点点。
不多时,那处青瓦白墙、甚至还简单布置了一个微弱聚灵阵法的精致院落,便出现在视野下方。院门紧闭,隐隐有灵力波动,似乎开启了基础的防护。
但这等简陋的防护,在筑基期的灵识面前,形同虚设。
院内,张狂正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英俊的脸上布满了阴鸷与戾气,再不见往日身为内门弟子表亲的从容。石桌石凳凌乱,显示着主人心情的恶劣。侯三则像一只受惊的鹌鹑,缩着脖子,垂手立在角落,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张狂猛地一脚踹在身旁一个石凳上,石凳翻滚着撞在院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那林昊!他凭什么!一个五行缺四的废物木灵根!怎么可能筑基!一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魔功!邪法!该死的!该死!”
侯三吓得一哆嗦,硬着头皮,声音发颤地劝道:“张……张师兄,您息怒啊……他,他现在毕竟是内门弟子了,修为又……又高出我们太多,我们……我们是不是暂时……避其锋芒为好?”
“避其锋芒?”张狂猛地转过头,眼神狰狞如同困兽,死死盯着侯三,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要我像王胖子那条老狗一样,跪在地上给他磕头求饶?我张狂丢不起那个人!我叔父是内门长老!他敢动我?!”
他话音未落,一个平静无波,却仿佛直接在两人灵魂深处响起的声音,清晰地传入院中:
“哦?看来,张师兄是打算与我好好‘叙叙旧’了。”
声音响起的瞬间,那扇紧闭的、加持了简单防护的院门,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碾过,连带着门框周围的墙体,悄无声息地化为了齑粉,扬起的尘埃在阳光下弥漫飞舞。
林青玄背负双手,缓步从弥漫的尘埃中走出,青袍洁净如新,不染丝毫尘垢。他淡漠的目光,如同看待两只蝼蚁,落在了院内瞬间僵直如木偶的两人身上。
“林……林青玄!”张狂骇然失声,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向后跳开一步,体内炼气七层的灵力本能地疯狂运转,在身体表面形成一层稀薄的护体灵光。然而,在林青玄那如同浩瀚星空般深不可测的筑基灵压笼罩下,他这点微末修为显得如此可笑可怜。他感觉周围的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胶质,沉重地挤压着他的身体,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胸口憋闷欲炸。
侯三的反应更是不堪,他“妈呀”一声凄厉的怪叫,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裤裆处迅速洇湿了一大片,刺鼻的腥臊气味在院内弥漫开来,整个人如同烂泥般瑟瑟发抖,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你……你想干什么?!”张狂强撑着站直身体,色厉内荏地尖声喝道,试图用音量掩盖内心的恐惧,“这里是我的私人院落!你身为内门弟子,竟敢擅闯私地,就不怕宗门戒律吗?!”
“私闯?”林青玄打断了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弧度,他向前踏出一步,步伐不快,却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仿佛踩在张狂的心跳节拍上,“张师兄莫非贵人多忘事?还是选择性失忆?”
他目光如刀,直视张狂那双充满恐惧与怨毒的眼睛,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半月之前,就在外门那条青石小径上,你是如何‘偶遇’于我?又是如何不分青红皂白,命随从‘教训’于我,断我数根肋骨,险些令我命丧黄泉?事后,你又是如何‘大发慈悲’,‘赏’我去灵药园做那最苦最累、无人愿去的杂役,美其名曰‘磨砺’?”
他每质问一句,便向前踏出一步。每一步落下,周身那敛而不发的筑基灵压便增强一分,如同无形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地拍击在张狂的心神之上,碾压着他的意志,摧垮他的防线。
张狂的脸色由最初的铁青,转为煞白,再到最后的死灰。额头上豆大的冷汗涔涔而下,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面上。在那越来越恐怖的灵压禁锢下,他感觉自己像是被琥珀凝固的蚊虫,连转动一下眼珠都变得异常困难,更别提调动灵力反抗了。他终于无比清晰地认识到,眼前这个曾被他视作蝼蚁随意践踏的少年,已经拥有了随手便能决定他生死的绝对力量!
“当日之‘恩’,点点滴滴,林某皆铭记于心,不敢或忘。”林青玄在张狂面前三尺之处站定,这个距离,足以让他感受到对方因恐惧而紊乱的呼吸和剧烈的心跳。他的目光如同万载不化的玄冰,冻结了张狂所有的侥幸,“今日,特来——报答。”
“不!你不能动我!”极致的恐惧让张狂彻底崩溃,他失态地尖叫起来,声音刺耳,“我叔父是内门张长老!张千山长老!你敢动我一根汗毛,他绝不会放过你!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情急之下,他搬出了自己最大的靠山,试图做最后一搏。
“张千山长老?”林青玄眉头微挑,似乎思索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那笑容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哦,原来张师兄还记得宗门规矩?那么,想必你也清楚,宗门律例明文规定,弟子间私怨,同辈相争,只要不伤及性命,长辈不得随意插手干预。除非……”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冰冷:“你想让你那位位高权重的叔父,也因为你这不肖侄儿的恶行,在宗门议事殿上,被问责一个‘管教不严’、‘纵容行凶’的罪名?你若想将事情闹大,林某不介意奉陪到底,正好也让诸位长老评评理,看看往日种种,究竟是谁之过?”
这番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张狂。他最大的依仗,在宗门铁律和林青玄如今内门弟子的身份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可能反过来成为拖累其叔父的把柄。他面如死灰,眼神中的怨毒被绝望彻底取代,身体摇摇欲坠。
“更何况,”林青玄的声音陡然转寒,如同数九寒冬的朔风,刮骨蚀髓,“你屡次三番欺辱于我,心肠歹毒,上次更是险些将我活活打死!若非我命不该绝,早已成了你脚下冤魂!这笔血债,今日必要你血偿!”
话音未落,林青玄眼中厉色一闪,不再有丝毫犹豫。他并指如剑,隔空朝着张狂的丹田气海位置,轻轻一点!
这一指,看似云淡风轻,并未动用任何花哨的术法神通,仅仅是最为纯粹、凝练的筑基真元,高度压缩凝聚而成的一道翠绿色指风!指风细若游丝,却快得超越了思维的速度,仿佛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甫一出现,便已抵达目标!
张狂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无尽的恐惧淹没了他。他拼命地想要侧身闪避,想要调动全部灵力护住丹田,想要开口求饶……但在那筑基灵压的绝对锁定下,他所有的念头都迟滞如同蜗牛,所有的动作都缓慢得如同定格。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象征着毁灭的翠绿指风,如同情人般轻柔地,点在了自己脐下三寸,那储存着他苦修多年灵力的丹田核心之处!
“噗——嗤——”
一声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熟透果子被戳破的声响。
“呃啊——!!!!!”
紧接着,是张狂发出的、凄厉绝望到不似人声的惨嚎!那嚎叫声中充满了无法形容的痛苦、恐惧、以及所有希望彻底破灭后的极致绝望!
他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皮囊,软软地瘫倒在地,身体剧烈地抽搐、蜷缩,如同一条被扔上岸的鱼。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原本充盈着灵力的丹田,在那道看似柔和的指风触及的瞬间,就如同一个脆弱的水泡,被轻而易举地洞穿、撕裂、然后狂暴的力量涌入,将其中的一切搅得天翻地覆,彻底粉碎!
多年来辛辛苦苦修炼、积攒的灵力,失去了丹田的束缚,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从破漏的躯体中倾泻而出,消散在周围的天地灵气之中。一种生命本源随之流逝的巨大空虚感和虚弱感,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的修为,被废了!彻彻底底地废了!
从此以后,他将成为一个连最普通凡人都不如的废人,筋脉萎缩,再也无法感受和吸纳天地灵气,寿元也将大幅衰减。往日所有的骄傲、地位、野心,都随着丹田的破碎而烟消云散。这种从云端彻底坠入深渊的巨大落差,比直接杀了他还要痛苦千万倍!
林青玄冷漠地看着在地上痛苦翻滚、哀嚎、最终因为剧痛和绝望而蜷缩成一团、只剩下无意识抽搐的张狂,心中一片平静,无喜无悲,甚至连一丝复仇的快感都未曾升起。对于这种视他人性命如草芥、仗着些许背景便肆意妄为之辈,废其修为,断其道途,让他余生都活在无尽的痛苦与悔恨之中,便是最公正,也最契合林青玄此刻心境的惩罚。
他转而看向一旁早已吓傻、甚至因为过度恐惧而失禁的侯三。
侯三接触到他那淡漠的目光,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猛地一个激灵,然后像是突然恢复了行动能力,发疯似的以头抢地,磕得砰砰作响,语无伦次地哭喊哀求:
“林师兄!林爷爷!饶命啊!饶了小的这条贱命吧!”
“小的知错了!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都是张狂!都是他逼我的啊!”
“小的就是一条狗!一条听命行事的狗!求您把我当个屁放了吧!求求您了!”
林青玄懒得与这等卑劣小人多费唇舌,甚至连动手都嫌脏了自己的手。他随手一挥衣袖,一股柔和的劲风凭空而生,卷起瘫软在地、臭气熏天的侯三,如同丢弃一件垃圾般,轻描淡写地将他直接抛出了残破的院墙之外。
院墙外传来一声悠长的、充满恐惧的惨叫,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一声闷响,以及几声骨头断裂的清脆“咔嚓”声。
是生是死,看他自己的造化。林青玄并未下杀手,但这等高度摔落,以侯三炼气三层的微末修为,即便不死,也至少是重伤残废的下场。
做完这一切,林青玄独立于这片弥漫着绝望、痛苦与腥臊气味的院落废墟之中。他缓缓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随着这口浊气的呼出,他心中那自穿越以来便一直盘踞的、属于原主的最后一丝不甘、怨愤与执念,仿佛也随着这口气被彻底涤荡干净,化为缕缕青烟,消散于无形。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与通透感,从灵魂深处升起。
他感觉自己的道心,仿佛被清澈的泉水流淌洗涤过,变得更加晶莹剔透,圆融无瑕。体内那滴翠绿色的液态真元,旋转得更加自如顺畅,对周身灵力的掌控,也似乎随之更上一层楼,心念一动,如臂使指。
斩断过往因果,方能明心见性,轻装上阵。这,便是修行。
院外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几乎所有的外门弟子都被方才的动静吸引而来。他们挤在残破的院门之外,透过弥漫的尘埃,看着院内那个独立青袍身影,以及他脚下如同死狗般瘫软的张狂,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极致的震撼与敬畏。
当林青玄睁开双眼,缓步从废墟中走出时,人群如同被摩西分开的红海,哗啦一下,自动让开一条宽阔的道路。所有人都深深地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甚至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几分。
林青玄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看到了深深的恐惧,看到了发自内心的敬畏,也看到了一些隐藏在眼底的嫉妒、复杂,乃至一丝兔死狐悲的茫然。他并不在意。
今日之举,了结因果是其一,立威示警是其二。他并非嗜杀之人,但也绝非以德报怨的迂腐之辈。修仙之路,逆天而行,当争则争,当断则断。展现雷霆手段,亦懂得适可而止,方能在这残酷的修真界更好地走下去。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投向了青云宗深处,那云雾缭绕、灵气氤氲的内门群山峰峦。那里,有更浓郁的天地灵气,更玄妙的道法典籍,更广阔的修行平台,也必然伴随着更激烈的竞争、更复杂的势力纠葛,以及更深不可测的机遇与挑战。
新的舞台,已经在脚下展开。
他不再停留,身形微微一晃,便已化作一道璀璨夺目的青色流光,冲天而起,如同一柄出鞘的青锋利剑,划破外门区域的天空,径直朝着内门清雾峰的方向,破空而去!
身影迅疾,很快便消失在天际云层之中。
身后,是已然彻底尘埃落定、恩怨两清的外门过往。
前方,是充满无限可能与未知风险的内门仙途。
外门的篇章,随着张狂修为被废、王执事俯首认罪、侯三生死不明,已然彻底翻过,合上了最后一页。
而“木灵根筑基林青玄”之名,也必将褪去所有“侥幸”、“诡异”的标签,以其不容置疑的实力和果决狠辣的手段,真正意义上,在青云宗内,刻下一道属于自己的印记,成为一个谁也无法再轻易忽视的存在。
仙路漫漫,因果循环。今日之了结,亦是明日之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