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断针也能当引路棍(1/2)
他的困惑,源于一种失序感。
在他神思的“监听”中,疫村之内,绝大多数病患的气息在“天枢三针”的引导下,正从死寂的泥沼中挣扎而出,重新汇入生命的长河。
然而,总有那么十几道微弱的“痛源”,如顽固的礁石,任凭针力冲刷,依旧盘踞不动,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
为什么?同样的病症,同样的针法,为何会产生截然不同的结果?
阿禾闭上双眼,眉心那两道酷似铜印的胎记再度泛起微光。
他的神识不再关注那些被治愈的个体,而是如一张无形的大网,沉入这片土地的更深处。
他“触摸”着村庄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口井,每一条溪流。
瞬间,一幅迥异的画卷在他脑海中展开。
这片区域的地下水脉,与别处不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辛辣与燥热。
那不是毒,而是一种矿物之气,浓郁的硫磺之味。
“硫……克金……”一个模糊的念头,如电光石火般划过。
医书上说,肺属金,主皮毛。
但《针经》的奥义却更进一步,经络传导,亦有五行之属。
阳明经气如金石之锐,而此地的水土之气,却在无形中滞滞了针力的传导!
“原来如此!”阿禾猛然睁眼,眼中困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越年龄的清明。
针力再强,也需顺水推舟。
水路不畅,船行何处?
“来人!”他清脆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速取海盐,熬制浓汤,凡针刺无效者,先饮半碗,再行针!”
村民们虽不解其意,但连日来对这个“神童”的信服已深入骨髓,立刻便有人架锅取盐,滚烫的咸汤很快被送到那十几个重症患者面前。
半碗咸汤灌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奇迹发生了。
当鱼骨针再次刺入天枢穴时,那原本迟滞的针感,竟如破冰之舟,瞬间畅通无阻!
患者腹中沉闷的雷鸣再次响起,随后便是酣畅淋漓的排泄。
原本青紫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血色。
村中一位帮忙喂汤的老妪看得目瞪口呆,喃喃自语:“乖乖,这针还得配饭吃哩!”
一句无心之言,却迅速在村民中传开,最后竟演变成了一句朴素的俚语——“治病先调饭,针才肯听话”。
远处,一直默默观察的赵篾匠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摇了摇头,心中叹道:这哪里是医术?
这是活生生从地里刨出来的道理啊!
就在村中救治热火朝天之时,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拄着一根比他还高的竹竿,在人群中摸索着前进。
他是个盲童,约莫八九岁,天生目盲,却因此练就了一双惊世骇俗的耳朵和一双能“看”见的手。
他听着病人的呻吟,摸索到近前,竟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背,轻轻贴在病人鼓胀的腹部。
他闭着眼,眉头紧锁,手背在皮肤上缓缓移动,像是在寻找什么。
片刻后,他停在某处,笃定地说道:“这里……这里像揣了个烧红的炭团,烫手。”
那位置,分毫不差,正是病气郁结最重之处!
他天生目盲,触觉却敏锐到能凭皮肤细微的温差,辨认出经络中“气聚之所”!
“针……给我一根针……”盲童伸出另一只手。
众人迟疑间,他自己却摸索到墙角,捡起一把磨钝了的、废弃的小锄尖。
他用锄尖的钝头代替针,缓缓抵住那“炭团”所在,每下压一分,便低声叩问:“这里疼吗?再深一点呢?”
他不懂穴位,不懂经络,全凭患者最直接的痛感反馈来调整位置和深度,竟比许多照本宣科的郎中定位还要精准!
阿禾看到这一幕,他走上前,没有阻止,只是轻声哼唱起那首童谣:“天灵灵,地灵灵,教我扎准莫扎偏……”
盲童耳朵一动,侧头“望”向他。
“你听着,”阿禾道,“我唱一句,你往下按一分。唱完七句,就停手。”
盲童点了点头,神情专注。
“心口疼,点膻中……”
歌声响起,锄尖下沉一分。
“头晕眼花刺百会……”
锄尖再沉一分。
七句歌谣唱罢,锄尖也恰好刺入合适的深度。
那病人一声闷哼,一股浊气随之排出,紧绷的腹部肉眼可见地松软下来。
盲童很快掌握了节奏,竟独自一人,用一把钝锄尖和一首童谣,在一下午的时间里,救治了十二名病患,无一失误!
村民们又惊又奇,不知该如何称呼他,见他总是侧耳倾听,便给他起了个外号——“耳针童”。
此后,村中竟有不少人效仿他,施针前先闭目以手感应,竟也大大提高了准头。
然而,这草莽的狂欢,在第三日午后,被一阵威严的马蹄声踏碎。
一队官兵护送着一架华丽的马车抵达村口,车上走下一位身着官袍、须发皆白的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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