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血月诅咒（中）（1/2）

黑风村的诅咒解除后，李无言并未立即离开。他在村外三里处寻了处破庙暂歇，日夜调息，运功逼出体内残余的毒素。三日过去，他手臂上的伤口终于愈合，只留下一道浅色的疤痕。

然而每当夜幕降临，他总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视线，如同冰冷的蛛网轻轻拂过他的脊背。有几次午夜梦回，他似乎听见远处传来幽魂商人那特有的低沉笑声，但当他猛然惊醒侧耳倾听时，却又只有风吹过荒草的声音。

“墨影，你是否也觉得，这一切结束得太容易了？”第七日清晨，李无言一边梳理爱驹的鬃毛，一边低语。

黑马喷了个响鼻，用头蹭了蹭主人的肩膀，仿佛在回应。

李无言轻叹一声。除妖十余载，他深知邪祟怨念不会如此轻易消散。尤其是那幽魂商人，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绝非普通鬼魅。

正当他收拾行装准备离开时，远处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不多时，一个官差打扮的中年人骑马奔至庙前，见到李无言后急忙勒马停下。

“请问可是李无言剑客？”官差下马行礼，面色焦急。

“正是在下。阁下是？”

“小人赵四，乃邻县衙门的差役。”官差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我县近日发生怪事，县令大人听闻剑客在此地除妖，特命小人前来求助。”

李无言接过信件，展开阅读。信中描述邻县近日有数名少女失踪，最后都在荒郊野外被找到，但均已神智失常，口中不断呢喃着“红嫁衣”和“鬼新郎”。更诡异的是，这些少女被发现时都穿着部分新娘装扮，似乎是某种未完成的婚礼仪式。

“...今已有七名女子受害，百姓惶惶不可终日。恳请剑客施以援手，本县必当重谢...”李无言读完信件，眉头紧锁。

红嫁衣？难道与黑风村的血嫁衣有关？可那件诅咒之物明明已被他亲手销毁。

“那些受害的姑娘，可曾提到其他细节？”李无言问官差。

赵四搓了搓手，面色发白：“有一个姑娘偶尔会清醒片刻，说什么‘月老庙中的鬼市’、‘用姻缘换前程’之类的疯话。但我们查过了，县城外的月老庙早已荒废多年，平时根本无人前往。”

月老庙？鬼市？李无言心中一凛。幽魂商人曾说过“鬼市永存”，难道他又在别处开设了市集？

“带路吧。”李无言毫不犹豫地说。

二人快马加鞭，半日便抵达邻县。县令早已等候多时，见到李无言如同见到救星，连忙将他请入内室详谈。

“剑客大人，本县历来太平，从未发生过这等诡异事件。”县令擦拭着额头的冷汗，“那些姑娘都是在月圆之夜失踪，第二天清晨被发现在荒郊，身上穿着部分嫁衣，神智全失...”

“她们身体可有何损伤？”李无言问。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除了精神受创，她们身体毫发无损，甚至...”县令压低了声音，“甚至有些姑娘被发现时已非完璧之身，但验伤后又并无遭受暴力的痕迹。”

李无言沉思片刻：“大人可曾查过月老庙？”

“查过，但一无所获。那庙宇破败不堪，蛛网密布，不似有人活动的样子。”县令忽然想起什么，“不过有个衙役说，他上次去调查时，在庙后院里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像是檀香混合着某种花香。”

李无言心中已有计较。这确实像是鬼市的手笔，但交易内容从灵魂变成了姻缘？幽魂商人又在玩什么把戏？

是夜恰逢月圆，李无言决定独自前往月老庙探查。

月光如水，洒在荒凉的小径上。远处的月老庙孤零零地立在山坡上，飞檐翘角在月色中勾勒出诡异的剪影。

李无言悄无声息地接近庙宇，果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正是县令所说的檀香混合花香。他屏息凝神，躲在一棵古树后观察。

子时一到，庙中忽然亮起幽幽青光。原本破败的庙宇仿佛被施了法术，变得焕然一新：破损的窗户补全了，积尘的地面洁净了，甚至连院中的枯树都开满了奇异的花朵，散发着妖异的光泽。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庙中渐渐出现了许多身影——一个个穿着古式婚服的男女，但它们的面容模糊不清，行走时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

“鬼市果然转移到了这里。”李无言心中暗道。这次的鬼市与黑风村的截然不同，主题似乎是婚姻与姻缘。

他仔细观察，发现有些活人也混迹其中，大多是年轻男子，面带焦虑或贪婪。他们与那些鬼影交易，用某种无形的东西换取一纸婚书或一枚玉佩。

李无言的目光在市场中搜寻，最终定格在一个熟悉的摊位上——幽魂商人正站在那里，面前排着一队活人。商人的装扮也变了，穿着一身大红喜服，但脸色依然惨白如纸。

“以尔良缘，换仕途通达，可否？”商人正对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说。 书生犹豫片刻，咬牙点头：“可！只要明年能中举，付出什么代价都行。” 商人微笑，取出一杆熟悉的骨秤，称了称什么无形之物，然后递给书生一份官文书卷。书生欢天喜地地离去，却没注意到自己的身影微微变淡了一些。

李无言心中愤怒。这幽魂商人在利用人们的欲望和贪婪，交易内容从灵魂变成了姻缘和情感！但最终目的似乎都一样——夺取活人的生命力。

他正欲现身阻止，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嘶吼声从庙后传来。那声音...分明是僵尸的嚎叫！

李无言绕到庙后，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十余个穿着部分嫁衣的少女眼神空洞地站在院子里，她们周围是一些行动僵硬的男性僵尸，正在为她们梳妆打扮，仿佛在准备一场集体婚礼。

最令人不寒而栗的是，这些僵尸中有一个格外眼熟——尽管腐烂严重，但李无言仍认出那是周文轩的尸体！他穿着新郎礼服，正在为一个少女戴上凤冠。

“怎么可能...”李无言难以置信。周文轩的尸体应该随诅咒解除而安息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很惊讶吗，剑客先生？”幽魂商人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李无言猛然转身，剑已出鞘：“你做了什么？”

商人轻笑：“我只是给了这些可怜人第二次机会。周文轩后悔当年的选择，我让他有机会完成那场未尽的婚礼。”他指向那些少女，“这些姑娘都是在现实中姻缘坎坷之人，我给予她们梦中的婚礼，岂不美哉？”

“用她们的神智和幸福换取你的邪恶目的？”李无言冷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商人笑容不变：“我？我只是个商人，满足人们的愿望而已。有人渴望财富，有人渴望权力，有人渴望爱情...而我，提供实现愿望的途径，收取合理的代价。”

他忽然靠近一步，声音压低：“就像你，李无言剑客。你难道没有渴望的东西吗？比如...让某个已逝之人回归？”

李无言心中一震，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女子的面容。但他立刻稳住心神：“邪魔外道，休想惑我心智！”

说罢，他挥剑直取商人咽喉。然而剑锋穿过商人的身体，如同划过空气——对方只是虚影。

商人的笑声在四周回荡：“没用的，剑客先生。只要世间还有欲望，我就不会真正消失。这里的交易已经完成，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声音渐渐远去，周围的景象开始模糊。鬼市消散了，月老庙恢复破败模样，那些少女和僵尸也消失无踪，只留下满院异香。

李无言独自站在荒庙中，心中沉重。他明白自己再次被幽魂商人耍了，这次的鬼市只是临时场所，交易完成后便转移他处。

回到县衙，李无言将所见告知县令，建议加强夜间巡逻，并告诫年轻人勿要轻信能实现愿望的诡异市集。

然而第三天深夜，又有一名少女失踪。这次不同的是，她在失踪前留下了一张字条：“我自愿前往，勿寻。”

李无言检查字条时，发现背面有极淡的香味，与月老庙中的异香相同。他立即询问少女家人，得知她最近因情感受挫而郁郁寡欢。

“她可是认识一个书生？最近似乎要走运的那个？”李无言忽然问。

少女的母亲惊讶道：“剑客如何得知？确实有个书生前日托媒人来说亲，说他明年必中举人，愿娶小女为妻。但我们尚未答应...”

李无言心中明了。那书生就是用良缘换仕途的人，而幽魂商人“附送”了他一段姻缘——正是这位少女。

“我知道她在哪了。”李无言沉声道。他请县令派人搜查周家大宅——黑风村那个被诅咒的地方。

果然，官兵在周家大宅的地下室找到了失踪的少女。她穿着完整的嫁衣，正准备与周文轩的僵尸举行婚礼仪式。当人们闯入时，她竟然哭喊着拒绝离开，说这是她“唯一获得真爱的机会”。

李无言不得不强行将她打晕带离。在回程的马车上，少女怀中掉出一件物品——一个精致的鸳鸯绣囊，与之前柳如梦所绣的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哪来的？”李无言问同行的官差。

“从她怀里掉出来的，大人。似乎一直贴身藏着。”

李无言仔细端详绣囊，发现上面用极细的丝线绣着一行小字：“缘定三生，魂系此囊”。他心中一动，撕开绣囊内衬，里面竟藏着一小撮头发和指甲——显然是法术中的“情蛊”之物。

“这不是普通的绣囊，而是邪术媒介。”李无言面色凝重，“幽魂商人不只是在交易，还在收集姻缘之力，施展某种大型法术。”

回到县衙，李无言请县令找来所有受害少女的家属，询问是否都有类似绣囊。果然，每个少女都曾在失踪前收到过“未婚夫”赠送的绣囊，被要求贴身收藏。

“我们必须找到下一个鬼市出现的地点。”李无言对县令说，“幽魂商人需要完成一定数量的‘姻缘交易’，才能达成最终目的。从绣囊的数量来看，还差最后一段姻缘。”

但如何预测鬼市的下一个地点？李无言沉思良久，忽然想起柳如梦事件中的一个细节：周文轩是在新婚前夕去鬼市交易的。

“最近县里可有人要办大喜事？”他问县令。

县令查了一下：“本地富商陈员外家的公子三日后大婚，娶的是州府通判的千金。这可是本地近年来最盛大的一场婚礼。”

李无言眼前一亮：“就是它了。幽魂商人最喜欢破坏这种喜庆场合，以展示他的力量。”

三日后的婚礼日，陈府张灯结彩，宾客如云。李无言受县令之托，以贵宾身份混入府中，暗中观察。

婚礼进行得异常顺利，没有任何诡异事件发生。就在李无言以为自己判断错误时，忽然听到后院传来惊呼声。

他急忙赶去，只见新娘的嫁衣竟然无风自动，原本鲜艳的红色渐渐变深，最后成了血一般的暗红色！更可怕的是，嫁衣上开始渗出血液般的液体，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血嫁衣...它回来了！”有宾客惊恐大叫。

李无言冲上前去，想要帮新娘脱掉嫁衣，但那嫁衣仿佛长在了皮肤上，一碰新娘就惨叫不止。

“没用的，剑客先生。”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无言猛然回头，看见幽魂商人站在人群之中，穿着喜庆的贺客服装，面带微笑。

“你对这嫁衣做了什么？”李无言低声问，手按剑柄。

商人轻笑：“只是物归原主而已。这件嫁衣本就是柳如梦当年所穿，我稍微...加工了一下。现在它需要新的主人，完成未尽的婚礼。”

李无言怒极：“你为何执着于这场婚礼？”

商人眼神忽然变得深邃：“因为唯有在极喜与极悲的交汇处，才能打开通往冥府的大门。我需要大量的情感能量，而世间最强烈的情感，莫过于爱转为恨的那一刻。”

他指向痛苦的新娘：“当新郎看到自己的爱人受尽折磨而死，产生的绝望与怨恨将是最甜美的祭品。足以让我...重返人间。”

李无言终于明白了商人的真正目的——他根本不是普通的幽魂，而是一个试图通过邪法复活的古老邪灵！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李无言剑已出鞘，直指商人。

然而商人只是大笑：“太迟了，剑客先生。仪式已经开始，无人能阻止。除非...”

他故意停顿，看向痛苦的新娘：“除非有人自愿穿上这件血嫁衣，承受所有诅咒，代替她成为祭品。”

这时，新郎冲上前来，护在新娘身前，对李无言喊道：“让我来！我愿代替她承受！”

商人摇头：“必须是未婚女子才行。这是...规则。”

现场一片寂静，所有未婚女子都恐惧地后退。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我来。”

从人群中走出一个青衣少女，面色苍白但眼神坚定。李无言认出她是县衙的一个小丫鬟，曾经照顾过那些受害的少女。

“小翠！不可！”县令急忙阻止。

名叫小翠的少女却摇摇头：“大人，我自幼孤苦，无亲无故。那些姐姐们还有家人牵挂，而我...让我来做这件事吧。”她转向幽魂商人，“我自愿穿上血嫁衣，但你必须保证放过新娘和其他人。”

商人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当然，我以商誉担保。”

李无言想阻止，但小翠已经走向新娘。当她的手触碰到血嫁衣时，那嫁衣竟然自动从新娘身上脱离，飞向小翠，瞬间穿戴整齐。

血嫁衣一上身，小翠就发出痛苦的呻吟。嫁衣上的血色更加鲜艳，仿佛活了过来。庭院中突然阴风大作，鬼哭狼嚎之声四起。

“很好！仪式继续！”幽魂商人兴奋地大叫，“现在，需要一位新郎完成婚礼！”

周文轩的僵尸应声出现，走向小翠。但令人惊讶的是，小翠竟然摇头：

“不，我不要它。我要选择自己的新郎。”她指向李无言，“我要这位剑客大人做我的新郎。”

全场哗然。李无言愣住了，但从小翠眼中看到了一丝恳求。他顿时明白：这是她计划的一部分。

幽魂商人皱眉：“这不符合规则...”

“你说过，我是自愿的，有权选择新郎。”小翠坚持道，血嫁衣随着她的情绪波动而泛起血光。

商人犹豫片刻，最终点头：“好吧。但婚礼必须完整进行，否则诅咒不会转移。”

于是，一场诡异的婚礼在陈府庭院中举行。幽魂商人充当司仪，李无言和小翠站在中央，周围是惊恐的宾客和越来越多的鬼影。

“一拜天地！”商人高喊。李无言和小翠对着血月鞠躬。 “二拜高堂！”他们对着空椅子鞠躬。 “夫妻对拜！”两人相对鞠躬。

就在这一瞬间，小翠突然抓住李无言的手，低声道：“剑客大人，现在！用你的宝剑刺穿嫁衣和我！”

李无言震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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