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鬼林求生(下)(2/2)
滋啦——!!!
一股强烈的、肉眼可见的蓝白色电流瞬间从金属棒上爆发出来!如同无数条狂暴的电蛇,顺着插入点疯狂地窜入母体的内部!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烈的皮肉焦糊和臭氧混合的刺鼻气味!
“呃——!!!”一声无法形容的、仿佛亿万灵魂同时哀嚎的尖利嘶鸣,从巨花花心那个黑洞深处猛地爆发出来!那不是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冲击波!巨大的花瓣剧烈地抽搐、痉挛、卷曲!花心黑洞瞬间收缩到针尖大小,那点惨绿的幽光疯狂闪烁,如同垂死的星辰!
整个母巢如同被投入炼狱!洞壁的肉质组织疯狂地痉挛、腐烂、流淌出暗红色的脓液!粗大的根须在电流中剧烈地扭动、抽搐,表面迅速变得焦黑、碳化!缠绕着小顾和其他人形轮廓的根须瞬间枯萎断裂,那些灰白的“根雕”如同被抽去了支撑,软塌塌地摔落在地面的胶质层中!
鬼鸟群发出更加凄厉、更加疯狂的尖啸!猩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毁灭一切的暴怒!它们放弃了撕咬母体,如同被彻底激怒的灰色飓风,瞬间调转方向,猩红的目光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死死钉在了老耿身上!
老耿浑身笼罩在跳跃的电弧中,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脸上却凝固着一种近乎解脱的、扭曲的笑容。他浑浊的眼睛看向阿杰的方向,嘴唇翕动,似乎在无声地说着什么。
下一刻,灰色的死亡风暴将他彻底吞没!无数漆黑的鸟喙和利爪如同绞肉机般落下!血肉横飞!骨骼碎裂的声响密集得如同爆豆!老耿那枯瘦的身体瞬间被撕扯得支离破碎!他最后一声短促的、混合着极致痛苦和一丝诡异满足的惨嚎,被淹没在鬼鸟狂暴的尖啸和电流的滋滋声中!
阿杰眼睁睁看着老耿在自己面前被鬼鸟撕碎!那血腥的场面和灵魂冲击波带来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肺部如同被彻底撕裂!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重重地向前扑倒,摔进粘稠冰冷的胶质层中!引爆装置就在他眼前几寸的地方!
鬼鸟撕碎了老耿,猩红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倒地的阿杰!那股毁灭性的声浪和冰冷的恶意再次凝聚!
就是现在!
阿杰用尽残存的所有意志力,无视了肺腑深处爆炸般的剧痛和那疯狂蔓延的冰冷麻痹感,无视了鬼鸟即将到来的扑杀,他沾满粘液和血污的手,猛地向前一探!
冰冷坚硬的引爆装置被他死死攥在掌心!
没有丝毫犹豫!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按下了那个红色的按钮!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并非来自他手中的引爆器!而是来自他之前掉落在胶质层上的那个喷火器燃料罐!巨大的火球瞬间膨胀、升腾!炽烈的橙红色火焰如同愤怒的太阳,带着焚尽一切的高温,轰然爆发!
火焰瞬间吞噬了阿杰倒地的身影!也吞噬了周围粘稠的胶质层、那些在电流中抽搐的粗大根须、以及那株刚刚遭受重创、花心黑洞仍在痛苦抽搐的畸形母树!
“嗄——!!!”鬼鸟群发出更加凄厉、充满无尽痛苦和恐惧的尖啸!它们沾满污秽的羽毛在高温下瞬间卷曲、燃烧!猩红的眼睛在火光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火焰是它们最原始的天敌!
狂暴的灰色飓风瞬间被烈焰撕碎、点燃!无数燃烧的鬼鸟如同坠落的火流星,惨叫着在洞穴中乱撞!空气中弥漫开浓烈的焦臭羽毛和烤肉的味道!
火焰如同贪婪的巨兽,沿着布满胶质和根须的地面、洞壁疯狂蔓延!点燃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那株巨大的母树在烈焰中痛苦地扭曲、痉挛!焦黑的表皮不断爆裂,流淌出暗红色的、如同血液般的粘稠汁液!花心那个黑洞发出最后一声无声的、绝望的尖啸,猛地扩张到极限,随即在烈焰的舔舐下如同蜡烛般迅速融化、塌陷!那点惨绿的幽光如同风中残烛,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
整个洞穴变成了炼狱火海!高温扭曲了空气,肉壁在焚烧中发出滋滋的油脂爆响,根须化作焦炭,鬼鸟的残骸在火焰中噼啪作响。
阿杰倒在火焰的边缘,巨大的爆炸冲击让他短暂地失去了意识。但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剧痛将他狠狠拽回!那不是火焰灼烧的痛,而是来自他身体内部!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激怒了!
他惊恐地看到,自己身上那大片灰白色的僵硬区域,在高温和火焰的刺激下,如同活了过来!皮肤下的灰白色根须疯狂地扭曲、凸起、蠕动!如同亿万条苏醒的毒蛇!它们正以百倍的速度,疯狂地汲取着他最后残存的生命力,向着他的心脏和大脑发起了最后的冲刺!麻痹感瞬间被撕裂般的剧痛取代!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他体内穿刺、生长!
“嗬…嗬…”阿杰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视线被剧痛和浓烟模糊。他看到自己的右手臂上,皮肤寸寸龟裂,几条粗壮的、灰白色的根须破皮而出,如同新生的藤蔓,在火焰的热浪中扭曲伸展!同时,肺部如同被彻底撑爆!他猛地弓起身体,一大团混合着粘稠血液和燃烧灰烬的污物喷涌而出!那污物中,不再是细小的根须,而是几条粗壮如小指、末端带着惨白细小芽孢的、完整的根茎!
母体被摧毁了,但它寄生在阿杰体内的“子体”,却在这毁灭的火焰和绝望的刺激下,爆发了最后、最疯狂的生长!要将他彻底吞噬,完成最后的“绽放”!
冰冷的绝望,混合着一种诡异的平静,再次攫住了阿杰。他看到了结局。他终究没能逃脱成为“肥料”的命运。但……至少,他毁了这里。毁了这万恶之源。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剧痛和体内疯狂生长的根须彻底吞噬的瞬间,一道刺目的白光猛地撕裂了洞穴入口翻滚的浓烟和火焰!引擎的咆哮声和扩音器的喊话声穿透了火焰燃烧的轰鸣!
“里面的人!坚持住!”
几道穿着银白色重型防护服、如同未来战士般的身影,顶着灼热的气浪和浓烟,端着造型奇特的喷射装置,悍然冲入了这片燃烧的炼狱!他们身后,更多人影在组织灭火和建立隔离带。
是特殊部门的处置小队!他们终于来了!在王主任上报那无法理解的恐怖影像和生物样本后,在封锁线上检测到异常的生物能量波动后,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
然而,当他们冲入洞穴,看清火海中那个身影时,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
火焰在阿杰身边燃烧,舔舐着他破烂的衣物,却奇异地没有立刻将他吞没。他半跪在粘稠燃烧的胶质层上,身体以一种非人的角度佝偻着。他的右臂……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手臂!几条粗壮如成人手臂、覆盖着灰白木质化表皮的“根茎”从他肩胛骨的位置破体而出,如同怪异的肢体般扭曲地支撑在地面!其中一条“根茎”的末端,赫然顶着一朵刚刚绽开的、拳头大小的……惨白色鬼花!花瓣在火焰的热浪中微微颤抖,深紫色的触须在花心处缓缓蠕动!
他的头颅低垂着,脖颈处同样被虬结的灰白色根须覆盖、缠绕。当处置小队强光手电的光柱打在他脸上时,他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机器般,抬起了头。
火光映照下,那张脸……已经失去了所有人形特征。皮肤与灰白的根须融为一体,僵硬如木雕。只有一双眼睛,还残留着最后一丝人类的痕迹。但那瞳孔深处,不再是恐惧或痛苦,而是一片死寂的、如同深潭般的空洞。以及……一丝极其微弱、却让所有看到的人都感到骨髓发冷的……解脱?
他沾满血污和根须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没有声音发出,但通过唇语分析设备,后方指挥车里的专家读出了那无声的两个字:
“…断…根…”
随即,那最后一丝人类的微光,如同风中残烛,在他空洞的眼眸中彻底熄灭。支撑着他身体的那些粗壮根茎瞬间失去了力量,如同被抽去了筋骨,软塌塌地委顿下去。那朵刚刚绽开的惨白鬼花,花瓣迅速卷曲、枯萎、化为灰烬。阿杰的身体,带着那些破体而出的灰白根须,如同被伐倒的朽木,重重地向前倾倒,摔入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迅速被烈焰吞没。
洞穴内的火焰在强力灭火剂的压制下逐渐减弱,最终熄灭。浓烟被强力抽排设备吸走。巨大的母树只剩下焦黑扭曲的残骸,冒着缕缕青烟。洞壁的肉质组织碳化剥落,露出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糊味和一种……奇异的、淡淡的、如同雨后泥土般的清新气息?仿佛某种沉重的、腐朽的枷锁被打破了。
处置小队成员穿着厚重的防护服,小心翼翼地在这片刚刚经历炼狱的焦土上搜索、取样。强光灯扫过狼藉的地面。
一个队员的灯光停在了靠近洞穴中央的一处灰烬上。那里,静静地躺着一件东西。
是老耿视若珍宝、用来包裹那只断手的旧帆布包。帆布被烧焦了大半,露出里面几件扭曲变形的金属工具。而在烧焦的帆布边缘,挂着一个不起眼的小布囊——阿杰一直佩戴在胸前、装着雄黄和蕨类孢子的那个特制香囊。它被熏得发黑,但竟然奇迹般地保存了下来,没有被完全烧毁。
队员小心地用镊子夹起那个小小的、布满烟痕的香囊,放进特制的密封袋里。
洞穴外,黎明将至。笼罩黑松岭数日的浓雾,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消散。久违的、清冷的晨风,带着山林特有的草木气息,第一次毫无阻碍地吹拂过这片被诅咒的土地。
灰白的余烬覆盖着焦黑的大地,如同初冬的第一场薄雪。洞穴深处,特殊部门处置小队的成员如同精密的仪器,无声地移动,强光灯束切割着残留的浓烟,扫描仪发出低沉的嗡鸣。空气里刺鼻的焦糊味下,那股奇异的、雨后泥土般的清新感愈发清晰,无声地宣告着某种沉重腐朽的终结。
“报告指挥部,母巢核心确认摧毁,能量读数归零。现场发现大量未知生物质碳化残留…以及…”小队队长低沉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顿了顿,“…一具深度异化人类残骸,已完全焚毁,无法回收。初步判定为感染者最终形态。”他目光扫过阿杰倒下的那片灰烬,那里只剩下一小堆人形的焦黑轮廓,与周围燃烧的根须残骸融为一体。
“收到。继续执行净化程序,确保无残留孢子扩散。”指挥部的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队长关闭通讯,视线落在不远处一个队员手中的密封袋。里面是那个熏得发黑的、小小的香囊。在强光下,能勉强辨认出粗布上歪歪扭拙的针脚,以及里面残留的、混合着雄黄刺鼻气味的干燥粉末。这平凡的东西,曾是一个凡人对抗不可名状之恐怖时,唯一的、脆弱的护身符。
“头儿,这个…怎么处理?”队员举起密封袋。
队长沉默了几秒。香囊在光束下显得异常渺小,与这片巨大的、散发着不祥余韵的焦土格格不入。它不该留在这里,与这些焚烧后的污秽一同被“净化”。
“登记为‘幸存者遗物-001’。”队长的声音低沉,“带回总部封存。”也许未来某个研究诅咒的科学家,能从这微不足道的护身符上,窥见一丝凡人在绝境中挣扎的微光。
队员点头,小心地将密封袋放入腰间的样本箱。冰冷的金属锁扣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如同为一段被黑暗吞噬的故事画上句点。
洞穴外,天光终于刺破了最后一缕残雾。惨白的光线斜斜射入洞口,照亮了翻腾的烟尘和队员们银白色防护服上冰冷的反光。风穿过光秃焦黑的树梢,发出呜咽般的哨音,卷起地上一层薄薄的、混杂着灰烬和惨白荧光粉尘的“雪”。那粉尘在晨光中微微闪烁,随即被风裹挟着,飘向远方沉默的山峦。
新的一天开始了。黑松岭死寂的绿意之下,那渗入大地的血与根,终将被泥土覆盖,被时光遗忘。只有风掠过空寂山林时,偶尔会传来一两声遥远而模糊的、如同呜咽般的啼鸣,旋即又消散在无边的寂静里。仿佛在提醒着,有些黑暗,只是沉入了更深的渊薮,等待着下一次腐朽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