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人间失格（3）（2/2）

他们没有去酒吧，而是去了上野公园。雨后的公园，草木清新，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游客不多，偶尔有鸽子扑棱着翅膀飞过。

江淮（堀木）在一张长椅上坐下，示意叶藏也坐下。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远处在空地上蹒跚学步的孩童，和旁边耐心守护着的母亲。

叶藏拘谨地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指尖冰凉。他不明白堀木带他来这里的用意。公园，家庭，孩童……这些元素与他灰暗的世界格格不入，甚至让他感到一种刺目的不适。

“你看那个孩子，”江淮（堀木）忽然指向那个学步的孩童，孩子摔倒了，没有哭，只是懵懂地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手，“他摔倒的时候，会感到羞耻吗？”

叶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身体不易察觉地僵硬了一下。羞耻……这是他最熟悉的情感之一。他几乎能立刻代入那种当众出丑、无地自容的感觉。

“大……大概会吧？”叶藏不确定地说，声音干涩。

“或许不会。”江淮（堀木）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在他眼里，那可能只是一次失败的尝试，而不是一种罪过。”

叶藏沉默了。他无法理解这种视角。在他的人生里，每一次微小的失误，每一次不合时宜的言行，都被他自己无限放大，染上浓重的耻辱色彩。

【检测到宿主持续进行无意义、偏离核心任务的对话。累积惩罚机制启动。下一次任务失败，将体验‘存在感剥离’（初级）。】

系统的警告带着冰冷的恶意。

江淮（堀木）仿佛没有听见。他继续看着那对母子，看着孩子被母亲扶起，拍拍身上的尘土，又咯咯笑着继续尝试走路。

一种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动，在他死水般的心湖深处，极轻地荡漾了一下。那是属于原主堀木正雄的灵魂碎片？还是这个扭曲世界本身的一丝裂隙？他分不清。

叶藏坐在他旁边，感受着这反常的宁静与……“正常”。没有酒精，没有女人，没有喧嚣，只有雨后公园的空气，和身边这个变得沉默而陌生的“朋友”。这种氛围没有让他感到安心，反而让他更加无所适从。他习惯了在泥沼中打滚，如今被人拉到岸边，湿冷的空气让他瑟瑟发抖，甚至开始怀念泥沼那点可悲的“温暖”。

“堀木君，”叶藏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我们……我们晚上去哪里？”

他渴望回到熟悉的轨道，哪怕那是通往地狱的轨道。未知的改变，比已知的痛苦更让他恐惧。

江淮（堀木）转过头，看向叶藏。那双总是充满不安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照出迷茫、恐惧，以及一丝连叶藏自己都未意识到的、对“回归”的渴望。

江淮（堀木）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怜悯的神色，但转瞬即逝，重新被那片深沉的平静覆盖。

他没有回答叶藏的问题，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远方。

雨后的天空，露出一角脆弱的湛蓝。但这抹蓝色，能在这片失格的人间停留多久呢？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场无声的抗争，才刚刚开始。而代价，或许会远超他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