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人间失格（2）（2/2）

他小口地吃着，味道很好，是他贫瘠生活中难得的美味。但一种比饥饿更深的无措感，悄然蔓延开来。堀木君……到底怎么了？

江淮（堀木）很快吃完了自己那份，将纸杯扔进一旁的垃圾桶。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向前走去。他在对抗，不仅仅是对抗脑内的系统，对抗所谓的“剧情”，更是在对抗这具身体原主“堀木正雄”深入骨髓的习性与这个时代沉沦的空气。

他无法立刻将叶藏从泥沼中拉起——那或许是不可能的任务，也违背了这个世界的某种残酷逻辑。但他可以选择，不成为那个往下推一把的人。

他们走过书店，江淮（堀木）在橱窗前驻足片刻，看着里面陈列的新刊杂志和文学书籍；他们路过公园，他看着孩子们在沙地上嬉戏；他们穿过桥洞，听着流浪者吹奏不成调的口琴……

整个过程，江淮（堀木）都异常沉默。他不再像原来的堀木那样，用滔滔不绝的、夹杂着歪理和嘲讽的言论来填充每一刻，也不再急切地将叶藏拉入下一场放纵。他只是走着，看着，像一个冷静而疏离的观察者。

叶藏跟随着，内心的困惑越来越深。他习惯了堀木的喧嚣，此刻的寂静反而让他感到不安。他几次想开口，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想问问堀木到底在想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被他那与生俱来的恐惧感压了回去。

他偷偷观察着“堀木”的侧脸，那张脸上没有了往日那种浮于表面的热情和算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他无法理解的疲惫，以及一种……近乎决绝的什么东西。

傍晚时分，天空又阴沉下来，似乎要下雨。

江淮（堀木）终于停下了脚步，站在一条僻静小巷的入口。他转过身，第一次真正地将目光落在叶藏脸上，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笑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叶藏，”他开口，声音在渐起的晚风中显得有些飘忽，“回去吧。”

回哪里去？是回那个廉价的长屋，还是回那个永远无法真正融入的“人间”？

叶藏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像一个接收到指令却不明所以的傀儡。

他看着“堀木”转身，独自走入那条昏暗的小巷，背影很快被阴影吞没。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孤独感，在这一刻，并非因为被抛弃，而是因为某种无法理解的“改变”，将他紧紧包裹。

他站在原地，手里似乎还残留着关东煮纸杯的温热，心里却比以往任何一个放纵的夜晚，都要寒冷和迷茫。

堀木君，好像……变得陌生了。而这种陌生，比已知的堕落，更让他感到害怕。

小巷深处，江淮（堀木）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上，微微阖眼。脑内，系统的警告声依旧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着，提示着他任务的失败和可能的惩罚。

但他嘴角，却几不可察地牵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

第一步，迈出去了。在这个失格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