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老家伙们偷溜去看海(2/2)
海风拂过礁盘,卷起细碎浪花。
远处海平线,一团铅灰色云层正悄然堆积。风暴来得毫无预兆。
前一刻还是碎金铺海,晨光如练;下一刻,铅云如铁幕压下,狂风自远海咆哮而至,卷起数丈高的巨浪,狠狠砸向那艘斑驳的渔船。
船身剧烈一震,几乎在瞬间便侧倾三尺,海水如猛兽般扑上甲板,打翻了粮箱,冲走了锚绳。
“抓稳!”罗十七暴喝一声,整个人如钉入甲板,手臂死死抱住主桅。
他双目圆睁,声音穿透风吼,“霍一刀!舱底渗水了!”
霍一刀早已扑向船尾,胡须上全是咸沫。
他掀开湿透的木板一看,脸色骤变:“龙骨裂了!这破船撑不过两波大浪!”
黑鸦立于船头,身形如墨雕般凝滞。
他双眼微眯,目光穿透雨幕,似在捕捉风与浪之间的缝隙。
忽然,他抬手一指东北方:“走偏东三十度——暗流在此处分叉,再往南就是沉礁带。”
“听他的!”苏晚晴厉声下令,一把扶住摇晃中的谢云书。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指尖却仍紧攥着那只玉匣,仿佛那是连接过往的最后一根线。
可风浪不会等人。
又是一记狂涛拍来,船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罗十七猛地抽出腰间短刀,在掌心一划,鲜血滴落在甲板上竟未被雨水冲散。
他闭目低喝:“战息十二式·归垣!”
刹那间,一种奇异的节奏自他体内扩散开来——呼吸吞吐间,竟与海浪起伏隐隐同步。
紧接着,霍一刀、黑鸦,甚至虚弱的谢云书都缓缓闭眼,依循那股韵律调整气息。
四人如同旧日并肩作战时那般,以血为引,以息为桥,将身体化作一座浮动的“人形地基”,稳住了即将溃散的重心。
“趁现在!”霍一刀怒吼,抄起工具箱便砸向船舷。
他拆下几块蜂窝陶砖,迅速用麻绳与木楔拼接成三角支撑网,强行嵌入船底裂缝。
那些曾用于导湿排热的小孔,在此刻竟成了分散压力的天然缓冲结构——轻巧,却坚韧无比。
小船在惊涛中颤抖着挺直了脊梁。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当第一缕曙光刺穿厚重云层,洒在众人满是盐霜的脸庞上时,风暴终于退去。
海面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生死劫难只是幻觉。
四人瘫坐在甲板上,相视一笑,笑声嘶哑却畅快淋漓。
“嘿……”罗十七咧嘴,露出一口被海风吹得发黑的牙,“比当年炸玄圭秘营的地火口还刺激。”
霍一刀抹了把脸,颤声道:“可那时靠的是针,是机关,是命换命……可今天——咱们没动一根银针,也没通一条脉亭。”
谢云书缓缓睁开眼,望向东方燃烧般的朝霞,唇边浮起一抹极淡、却又极深的笑意。
“原来不用针,也能通地脉。”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落入静湖,漾开层层涟漪。
归村那日,恰逢谢知耕首收“蜜瓤二代瓜”。
少年抱着滚圆金黄的瓜一路狂奔,泥点溅满了裤脚也不顾,远远就喊:“姑母!成了!真的又甜又绵!”
十里长路上,苏晚晴静静站在老槐树下,看着丈夫一步步走来。
他脚步仍有些蹒跚,背影不再挺拔,可那双眼睛——清亮如洗,不再藏着山河重担,也不再背负血仇阴翳。
夜里,谢云书将旅途中拾得的一块珊瑚石轻轻置于案头。
那石头形如手掌,内里泛着淡淡红光,像是封存了一小段心跳。
他望着它良久,忽而低声对身旁的苏晚晴道:
“从前我以为,要救山河,就得凿脉引灵、执针定命。可如今我才懂——只要人还在走,路,就不会断。”
窗外月色温柔,李小豆正蹲在新灯守前,举着一根细芯讲解什么,稚嫩的声音清脆如鸟鸣初啼。
屋内烛火微晃,苏晚晴望着丈夫的侧脸,心中悄然浮起另一个念头。
冬至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