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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萝卜干咸菜(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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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撇了撇嘴:“轮轴松了,等会儿找个扳手紧一下。”他走到厨房门口,“早饭想吃啥?玉米粥?”

“嗯。”林暮点点头,跟过去,“我帮你烧火?”

“不用,煤气灶就行。”江川打开煤气罐阀门,“你去把桌子擦了,碗筷摆上。”

林暮“哦”了一声,转身去找抹布。客厅的桌子是折叠的,平时收在墙角,吃饭时才撑开。桌面上有几道深深的划痕,是江川修东西时不小心磕的。他拿起抹布,蘸了点冷水,慢慢擦着桌面,能看见自己映在上面的模糊影子,脸色还是有点苍白。

厨房传来“砰”的一声,是江川打开米缸的声音。然后是淘米的水声,煤气灶“噗”的一声打着了,蓝色的火苗舔着锅底。林暮擦完桌子,把碗筷从碗柜里拿出来。碗柜是掉漆的木头柜,里面的碗碟大多有缺口,他挑了三个相对完整的碗,两个粗瓷的,一个印着“铁北钢厂”字样的搪瓷碗,是江川的。

摆好碗筷,林暮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江川的背影。江川正弯腰搅着锅里的玉米粥,蒸汽往上冒,模糊了他的侧脸。晨光落在他的头发上,能看见几根不听话的呆毛翘着,林暮忍不住想笑,又赶紧憋回去。

“杵那儿干嘛?”江川头也不回地问,“去把咸菜罐子拿出来。”

“哦。”林暮赶紧走到墙角的矮柜,打开柜门。里面放着个玻璃罐,装着萝卜干咸菜,是江川前几天腌的,切得细细的,撒了点辣椒面,看着就很下饭。林暮拿起罐子,盖子有点紧,他拧了半天没拧开。

“给我。”江川走过来,接过罐子,手指一用力,“啪”的一声就开了。他倒了点咸菜在盘子里,又把罐子盖好放回去,“够了,多了咸。”

林暮看着盘子里的萝卜干,红通通的,带着点油星,心里有点发慌。等会儿吃饭,三个人,挤在这张小桌子旁,江父会不会问什么?问他昨晚睡在哪儿?问他为什么会在江川的卧室?

“粥好了。”江川端着锅,把玉米粥倒进碗里。热气腾腾的,带着玉米的香味,在冰冷的屋子里弥漫开来。“来,端过去。”

林暮赶紧接过碗,小心地放在桌上。江川把另外两碗也端过来,一碗放在江父面前,一碗是自己的。然后他从锅里舀了个馒头,放在盘子里,推到桌子中间。

江父转过头,目光落在桌子上,然后慢慢扫过林暮和江川。林暮的心跳突然加速,赶紧低下头,假装看自己碗里的粥。他能感觉到江父的目光停在他脸上,没有移开。

那目光很复杂。

不是质问,也不是生气,有点像疑惑,又有点像了然,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铁北冬天的雾,浓得化不开。林暮的脸颊慢慢发烫,耳朵尖也烧起来,他攥紧筷子,指节发白。

“吃吧。”江川拿起馒头,咬了一口,声音打破了沉默,“粥要凉了。”

林暮抬起头,飞快地看了江父一眼,又赶紧低下头。江父已经移开了目光,正用勺子舀着粥,小口小口地喝着。他的手有点抖,勺子碰到碗边,发出轻微的“叮叮”声。

林暮也拿起勺子,喝了口粥。玉米粥熬得很稠,带着点甜味,烫得他舌尖发麻。他不敢抬头,眼睛盯着碗里的粥,能看见自己模糊的倒影。桌子很小,三个人的膝盖几乎碰在一起,江川的腿偶尔会碰到他的,带着点温度,让他稍微安心了些。

“咸菜。”江父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

林暮吓了一跳,手里的勺子差点掉在地上。江川伸手扶了他一下,没说话,只是把咸菜盘子往中间推了推。

江父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萝卜干。他的动作很慢,手指关节突出,筷子在盘子里顿了顿,然后,没有放进自己碗里,而是转向了林暮的碗。

林暮的心跳瞬间停了。

他看着那筷子红通通的萝卜干,慢慢落在自己的粥碗里,像朵突然绽开的小红花。江父的筷子在他碗边停了三秒,然后才收回去,放回自己碗里,继续喝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暮的脸“腾”地红了,一直红到耳根。他张了张嘴,想说“谢谢江叔叔”,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他能感觉到江川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点惊讶,又有点不自在。

“多吃点。”江川突然开口,声音有点硬,“咸的下饭。”

林暮点点头,低下头,用勺子把萝卜干和粥搅在一起。咸菜的咸味混着玉米粥的甜味,在嘴里弥漫开来。他小口小口地吃着,不敢抬头,却能感觉到江父的目光时不时扫过来,落在他和江川身上,复杂,沉默,却带着一种无声的接纳。

窗外的风还在刮,呜呜地响。火车又进站了,“哐当哐当”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小小的客厅里,三个人安静地吃着早饭,玉米粥的热气氤氲着,模糊了彼此的表情。

林暮的心里,却像有什么东西悄悄融化了。像铁北春天化冻的冰,一点点,带着暖意,慢慢淌过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知道,江父什么都明白了。没有质问,没有怀疑,只有一筷子咸菜,和一个复杂却温柔的眼神。

这就够了。林暮想。在这个冰冷的冬天,在这个破旧的筒子楼里,有江川,有江父,有这碗热粥和萝卜干咸菜,就够了。

他抬起头,正好对上江川的目光。江川的眼神有点不自然,却带着点笑意,像清晨透过云层的阳光,微弱,却足够温暖。林暮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低下头,继续喝碗里的粥,连带着那筷子萝卜干,都觉得格外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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