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噩梦(1/2)
冬冬分到了胜利小学的一年三班。
“随便找个空位坐吧。”姜老师温和的声音落下,冬冬抬眼扫了一圈,前排的座位都坐满了人,只有最后一排靠着窗户的地方空着一个位置。
她低着头,踩着水泥地面上的裂纹慢慢走过去,木椅子被阳光晒得有些发烫,
她坐在座位上,后背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地背在身后,眼睛偷偷打量着周围的同学:有人在互相推搡打闹,有人趴在桌上画画,还有人凑在一起低声说话,没有谁注意到这个新来的小个子女孩。
不一会儿,一个梳着运动头、个子高高的女孩走了过来,坐在了她的旁边。
“你好,我叫阚秀满。”女孩大大方方地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冬冬有点儿害羞,小声说:“我叫夏冬冬。”
阚秀满笑了:“你的名字真好听,咱们交换名字吧,我把我的名字写下来给你看。”说着,她从书包里拿出本子和铅笔,一笔一划地写下“阚秀满”三个字,递给冬冬。
冬冬跪在椅子上也学着她的样子,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夏冬冬”,交换给了阚秀满。阚秀满看着纸上的名字,念道:“夏冬冬……”
下课铃突然急促地响起来,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阚秀满一把拉住冬冬的手,她的手掌暖暖的,带着点汗湿的温度:“走,咱们去操场玩!”冬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拽着跑出了教室。
操场上铺着凹凸不平的沙石,边缘长着一排排修剪整齐的灌木丛,一簇簇开得娇艳的花花草草,一群孩子正围着喊“老鹰捉小鸡”。
阚秀满拉着冬冬挤进去,自告奋勇当“老鹰”,她张开双臂,像只灵活的小鸟一样左扑右闪,“鸡妈妈”带着一群“小鸡”东躲西藏。
冬冬紧紧抓着前面同学的衣角,跑得气喘吁吁,笑声像银铃一样在操场上回荡,胸口的紧张和陌生感渐渐消散了。
玩了好一会儿,两人都累得满头大汗,阚秀满拉着冬冬往教室走,路过楼门口时,突然眼睛一亮:“咱们玩捉迷藏吧,躲门后面去!”
冬冬点点头,跟着她钻到楼门后。
门后的空间狭小,扬起的灰尘呛得冬冬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她瞥见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小女孩,心里猛地一跳。
那个女孩看起来和冬冬差不多大,穿着一件旧的碎花上衣,衣服的袖口磨破了边,沾满了黑褐色的污渍,像是很久没洗过。
她的头发乱糟糟地纠结在一起,沾着草屑和灰尘,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怯生生的眼睛,像受惊的小鹿。
脸颊上有几道深浅不一的污渍,像是眼泪混着泥土划过的痕迹。她的双臂蜷缩在身后,尽量把自己挤成不起眼的“长条”,整个人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
看到冬冬和阚秀满,她的身体又往门缝儿里缩了缩,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仿佛想把自己融进墙缝里。
阚秀满立刻捂住了冬冬的嘴,指尖的力道有点重,她压低声音,用气音说:“别跟她玩,她妈是傻凤,疯子一个!”
“傻凤?”这两个字像一块小石头,砸在冬冬的心上,让她咯噔一下。一段模糊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
那是她偷偷跟着大伯德麟的身后去八一大队的队部门口玩。
那天的太阳火辣辣的,队部门口的老槐树叶子都晒得打蔫,一个女人站在牌子扑扑的破烂棉袄,棉花从破洞里露出来,黑乎乎的,像是结了痂。手里攥着一根枯树枝,时不时地挥舞一下,树枝划过空气,发出呼呼的声响,吓得周围的大人小孩都远远地躲着,没人敢靠近。
她的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声音又尖又哑,像是被砂纸磨过,说的话颠三倒四,谁也听不懂。偶尔会突然提高音量,反复喊着:“这是我的房子,我要住这儿!”
大队部的干部穿着蓝色的人民服,耐心地劝了她好久,可她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站在那里哭闹、挥舞树枝。
后来干部们没办法,只好把队部旁边一间闲置的小土房腾了出来,那间房子窗户破了,屋顶还漏着雨,可那个女人总算住了进去。
冬冬这才知道,那个女人就是傻凤,原来是这个小女孩的妈妈。看着角落里女孩怯懦的样子,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酸酸涩涩的,有点难过。
她想走过去,问问她叫什么名字,想把口袋里妈妈给的水果糖分给她一颗,可刚迈出半步,就被阚秀满死死拉住了。
“别去,”阚秀满的眼神里带着一丝鄙夷,“她妈是疯子,她也不正常,会传染的!”说着,她用力拽着冬冬的胳膊,把她拉出了门后,留下那个小女孩一个人,孤零零地挤在门缝里,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单薄。
第二天上学,德昇自告奋勇要送冬冬和冬雪去上学。一大早,德昇骑着自行车,一前一后载着两个孩子往学校去。
路上,德昇反复叮嘱:“到了学校要听老师的话,和同学好好相处,不许吵架,知道吗?”
坐在大梁上的冬冬点点头:“知道了,爸爸。”
胜利小学的校园里飘着槐树叶的清香,可这香气钻进冬冬鼻子里时,却带着几分说不出的苦涩。
冬冬背着妈妈俊英缝的花布书包,走进一年三班的教室。
她的年纪小,个子太矮,坐在椅子上,课桌的桌面就到了脖颈。坐在硬邦邦的木椅子上,胳膊肘悬在半空,铅笔尖连纸都碰不稳。
班主任姜西联老师是个中等身材的女人,脸上总挂着和蔼的笑,她领着冬冬走到第一排靠窗户的座位,指着旁边的男孩说:“夏冬冬,这是你的同桌李大煜,以后要互相照顾呀。”
李大煜比冬冬高半个头,额前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眼神里却带着点不友善的审视。
冬冬怯生生地朝他笑了笑,他却扭过头,从书包里掏出一截白色粉笔,在课桌中间狠狠划了一道线。
粉笔灰簌簌地落在桌面上,像一层薄薄的雪花,那道线歪歪扭扭的,却硬是占了桌子的三分之二,把冬冬这边挤得只剩下窄窄的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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