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权力重构篇】墨轨天下(2/2)
她拿起一枚铜尺,指尖划过鼎耳纹:“所有器械皆由墨家监制,每一件都刻有暗纹,少府可随时查验,何来私党之说?”
群臣骚动间,李斯忽然出列,手中举着一柄铜尺,青铜器件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走到丹陛中央,将铜尺高高举起:“廷尉大人过虑了。只是此物虽精,却有一处不妥。” 他转向御座,声音陡然低沉,“尺尾鼎耳纹过于清晰,若被六国余孽利用,谎称‘商脉复起,天命归商’,恐生祸乱。前日巫峡便传出流言,说巴君是殷商后裔,要借鼎脉复辟。”
这话如巨石投入静水,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巴清,目光中带着惊疑 —— 谁都知道,始皇最忌惮的便是六国复辟,李斯这话无疑是戳中了要害。
巴清心中冷笑。昨日还提议加刻铭文的人,今日竟转眼发难,分明是想借流言削弱她与墨家的联系,趁机掌控丹砂供应链。她缓步走到李斯面前,指尖轻轻按在铜尺的鼎耳纹上:“相国多虑了。这纹路需用汞毒才能显现,寻常人根本看不出异样。”
说着,她将指尖抵在齿间,轻轻一咬,一滴含汞的血珠从指尖渗出,滴落在纹路上。原本黯淡的玄鸟纹瞬间亮起,银蓝色的光带顺着纹路流转,与她臂间巫纹遥相呼应,在殿内投下斑驳的光影。“而且这纹路与朕的巫纹同源,” 她刻意加重 “朕” 字,目光扫过群臣,“天下人若见此异象,只会认作‘鼎脉归秦,天命所系’,何来祸乱?”
御座上的秦始皇忽然起身,玄色冕旒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他走下丹陛,径直走到巴清面前,指尖抚过发烫的玄鸟纹,汞光顺着他的指尖流转,竟在他掌心凝成极小的玄鸟形状。“阿清说得对。” 他忽然轻笑,冕旒后的目光带着偏执的狂热,“这纹路不仅不是隐患,还是朕的信物 —— 让天下人看看,殷商的鼎脉,如今在大秦的手中。”
他转向李斯,声音陡然威严:“传令下去,所有器械都要刻上鼎耳纹,由巴君与墨者共同监制。三日之内,必须送往七处要地。”
李斯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躬身应下:“陛下圣明。臣这就去安排少府与墨家对接。” 起身时,他的目光与巴清相撞,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 他没想到,巴清竟能用血脉异象打动始皇,这步棋算是失算了。
散朝后,李斯果然追了上来,与巴清并肩走在宫道上。两侧的宫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脂味。“巴君好手段,” 他声音压得极低,“用血脉异象说服陛下,连老夫都佩服。只是蜀郡的丹砂……”
“相国放心。” 巴清打断他,指尖摩挲着袖中的《考工秘录》,“待器械在蜀郡落地,我便让巴邑送一千斤上等丹砂到相府。另外,临淄的矿场收益,相国可分三成。”
李斯的眼睛亮了亮,嘴角却依旧紧绷:“巴君多虑了。老夫只是提醒你,临淄的六国余孽最近动静不小,昨日墨家的运尺车队刚出咸阳,便被人跟踪。推行器械时最好带上赤霄军的人,免得出意外。”
“多谢相国提醒。” 巴清微微一笑,目光落在李斯袖间的鱼符上,“不过相国也要答应我,少府的人别在器械上做手脚。那些墨者的机关术,可不是吃素的 —— 若有改动,鼎耳残片会直接呈报陛下。”
李斯哈哈大笑,笑声却未达眼底:“巴君说笑了。老夫岂是那种人?”
看着李斯离去的背影,巴清的笑容渐渐淡去。她抬手摸向袖中的青铜寸,指尖划过上面的暗纹 —— 那是只有她和墨者能看懂的巫纹标记,只要器械被动过手脚,暗纹便会渗出黑痕。李斯想动手脚,怕是没那么容易。
回到府邸时,墨家的车队已在门前等候,十套器械用锦缎包裹着,堆放在马车里。巴清亲自检查了每一件器械,确认鼎耳纹与暗纹无误后,又在权衡的底部刻上极小的 “清” 字 —— 这是她的私印,也是最后的保险。
“告诉徐夫人,” 她对墨者头领说,“临淄那边让赤霄军第三营护送,主将是巴邑的心腹;蜀郡由巴邑亲自督办,每三日传一次信。若遇异常,立刻点燃汞烟 —— 记住,只许燃三缕,多一缕便是警报。”
【四、轨制颁行?鼎声余韵】
半月后的清晨,蜀郡的急报便送到了巴清手中。竹简上的字迹潦草却有力,写着:“三户矿主私造木尺,克扣丹砂三成,已按军法斩于矿场,矿场没收归公。附:私造木尺已送咸阳,其上有楚式暗纹。”
巴清捏着竹简,指尖划过 “楚式暗纹” 四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抬头看向窗外,怀清台的青铜塔尖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徐夫人正拿着新铸的青铜矩尺走来,尺身还带着工坊的余热。
“这便是汞毒预警的用处。” 徐夫人指着矩尺上渗出的黑痕,那痕迹如蛛网般蔓延,“那三户矿主的木尺混了普通青铜,一靠近咱们的器械,便触发了预警。更奇的是,木尺的暗纹与去年截获的楚国密信纹路一致,怕是六国余孽在背后挑唆。”
“李斯的人呢?” 巴清问,“少府派去的官员没刁难吧?”
徐夫人的脸色沉了沉:“别提了。少府丞故意拖延分发器械,说商尺‘过于繁琐,工匠学不会’,还暗中煽动矿主抵制。巴邑按您的吩咐,拿陛下的密诏压了下去,可那少府丞临走时放话,说要去相国府告状。”
“李斯是想趁机插手蜀郡的丹砂产业。” 巴清将竹简扔在案上,“你去告诉巴邑,让他把那三户矿主的家产抄没,一半送少府,一半留作赤霄军军饷 —— 告诉少府丞,这是‘以儆效尤’。至于李斯,他要的是利益,给他便是,只是别让他碰器械的监制权。”
正说着,一名赤霄军士兵跌跌撞撞地闯入,甲胄上还沾着血迹,手中举着一柄染血的铜尺:“巴君,临淄出事了!推行器械的墨者被人袭击,死了三个,这柄铜尺被砍出缺口,上面的鼎耳纹竟渗出了血珠!”
巴清心头一紧,快步上前接过铜尺。那缺口处果然渗着暗红的液体,黏稠如血,与她指尖的汞毒相触,瞬间凝成玄鸟形状,尖喙还对着缺口方向。“现场有什么痕迹?”
“有楚式短剑的碎片,还有刻着‘复楚’的木牌。” 士兵喘着气,“但墨家暗探回报,袭击者中有相国府的门客 —— 他们穿的靴子是相府特制的,鞋底有‘李’字暗纹。”
李斯终究还是动手了。巴清握紧铜尺,指节发白,铜尺的寒意透过掌心传来,却压不住心底的怒火。“传我命令,” 她声音冰冷,“赤霄军第一营立刻驰援临淄,主将带五百人,务必抓住活口;徐夫人带人加固所有墨家工坊,用汞砂在工坊周围布下警戒阵 —— 只要有人踏入,汞砂便会渗出黑痕,别管是谁,先扣下再说!”
士兵领命离去后,巴清看着铜尺上的血珠渐渐凝固,忽然想起徐夫人说过的话:“这些器械不仅是度量工具,更是墨家的机关信物。若遇大难,可将九鼎残片嵌入鼎耳形突起,能召唤巫峡机关城的援兵。”
她从怀中取出那枚鼎耳残片,轻轻嵌入铜尺尾端。只听 “嗡” 的一声,铜尺发出低沉的鸣响,震得案上的青铜寸微微跳动。怀清台地基下忽然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如远古的巨兽苏醒,台外忽然刮起狂风,风中似乎夹杂着遥远的号角声,三长两短,正是墨家的暗号。
“看来李斯是想借六国余孽的手,毁掉双轨制式,再趁机掌控丹砂与墨家。” 巴清喃喃自语,指尖抚过铜尺上的双轨刻度,“可惜他忘了,这商尺不仅连着鼎脉,还连着墨家的机关城 —— 他断我臂膀,我便断他的财路。”
徐夫人这时走进来,手中拿着一枚新铸的铜寸,上面仿刻着临淄铜尺的缺口:“巴君,这是按缺口仿制的,您看这刀痕,是楚国的‘断水刀’砍出来的,这种刀只有相府的护卫在用。更奇的是,缺口旁的刻纹看似杂乱,实则是相府的联络暗记,翻译过来是‘毁器,待令’。”
巴清接过铜寸,指尖划过刻纹,眼中闪过狠厉:“李斯想玩,我便陪他玩到底。传令下去,明日在咸阳宫前举行器械颁行大典,邀文武百官与各国使节观礼。另外,把那柄染血的铜尺与楚国短剑碎片摆在殿外,让所有人都看看,是谁在背后搞鬼。”
徐夫人一愣,随即明白了:“您是想借大典揭穿李斯的阴谋?可陛下若怪罪……”
“陛下不会怪罪。” 巴清微微一笑,“他要的是鼎脉归秦,要的是天下度量归一。李斯阻挠此事,便是与陛下为敌。况且,我还有这枚鼎耳残片 ——” 她举起残片,上面的纹路在灯光下流转,“这是陛下最看重的东西,也是我最好的护身符。”
夜色渐深,怀清台的青铜灯盏一盏盏亮起,映着案上的铜尺与残片。双轨刻度在灯光下交相辉映,秦篆的规整与殷商古文的诡谲完美融合,正如这天下 —— 秦的江山,终究要借着殷商的血脉才能稳固。
巴清走到窗前,望着咸阳宫的方向。那里的灯火依旧明亮,想来始皇也在为骊山工程操劳。她握紧手中的铜尺,忽然觉得这冰冷的青铜器件,竟比刀剑更有力量 —— 刀剑能定一时胜负,而度量衡,能定百年江山。
这场由一把铜尺引发的权力博弈,才刚刚开始。而她,正站在棋局的中央,一边是秦的江山,一边是殷商的血脉,手中的铜尺,便是撬动天下的支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