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城南论道习口才，神姬往事话由来（2/2）
青霞等众人的议论声低了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上的青鸾纹路，继续讲道：“话说女娲娘娘抟土造人之时，捏出来的泥人一个个都活泛得很——有的刚落地就会跑，有的咿咿呀呀会叫‘娘’，还有的拿起树枝就学着打猎。可偏偏有两个泥人，无论娘娘怎么摆弄，都跟两块生了锈的铁疙瘩似的，毫无生气。”
她顿了顿，见众人都屏住了呼吸，连那抽旱烟的老汉都忘了磕烟灰，便加重了语气：“娘娘先用沾了瑶池仙水的手捏，把它们的眉眼捏得比画上的神仙还精致，可那眼睛始终是空洞洞的，像两口没底的枯井；后来又用沾了神土的鞭子轻轻甩，想让它们染上三分生气，可那泥人还是硬邦邦的，嘴巴闭得像焊死的铁门。娘娘心里纳闷，就算催动神力也毫无办法。”
“但那时造人正到了紧要关头，东边的黄土还没捏出农夫，西边的黑土还没造出工匠，娘娘实在抽不开身，便把这两个泥人放在娲皇宫正殿的玉案上，用云锦盖着，久而久之也就忘了这茬。
直到百年后的一个三月初三——那天正是王母娘娘的蟠桃会，天庭的仙乐都飘到了娲皇宫——那两个泥人突然动了！”
说到这儿，她故意停了停，像说书人拍响惊堂木前的留白，见众人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恨不得把她吞下去似的，才接着说：“它们被天地间最纯的先天清气和鸿蒙紫气缠上了，身上冒出淡淡的金光，像笼着层薄雾，变得虚无缥缈。然后就那么飘啊飘，飘过昆仑山的雪顶，飘过东海的浪尖，飘过三千里桃花林，一路飘进女娲宫，直挺挺钻进了正在午睡的女娲娘娘肚子里。就这么着，娘娘怀上了身孕，那肚子一天一个样，像揣了颗慢慢长大的星辰。”
周围的人立刻惊呼起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群，“嗷”地炸开了锅：“我的天爷！原来女娲娘娘是这么怀的孩子！”卖花的姑娘手里的牡丹掉在地上，花瓣散了一地，她也顾不上捡：“我还以为跟咱凡人一样，是喝了哪口井水、踩了哪块地皮怀上的呢！”
穿铠甲的兵卒也凑了过来，甲片“哗啦”作响：“先天清气和鸿蒙紫气？那可是开天辟地时就有的宝贝，难怪能修成神仙！”
青霞抬手往下按了按，示意大家安静，指尖的翡翠玉佩在阳光下泛着绿光：“怀胎十月后的那天，正是惊蛰，天雷滚滚的，娘娘开始临盆。可折腾了三天三夜，孩子就是不肯出来。宫里的仙娥急得头发都白了，请来三界最有名的接生婆，她捋着袖子忙活了半天，最后直摇头，说从没见过这么难缠的胎气，怕是要出大事。”
“当时娘娘的兄长伏羲大神就在宫外，听得里面仙娥哭哭啼啼，急得在原地转圈，像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猛虎。他一会儿掏出龟甲占卜，一会儿对着苍天作揖，卜出来的卦象全是大凶，说娘娘这是过不了这关了。大神急得把自己的胡须扯掉了好几缕，白花花的胡子掉在地上，像撒了一地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差给天地磕头了。”
“就在这时，宫里突然传出一声响亮的啼哭，跟炸雷似的，震得娲皇宫的铜铃响了半个时辰！接生婆刚把长女抱出来，那小娃娃身上就冒出万丈金光，像个滚圆的小太阳，把整个宫殿照得跟白昼似的。更奇的是，她身上散发出的神力像道暖烘烘的泉眼，顺着接生婆的手往娘娘身上流，一下子就稳住了娘娘的心脉，原本哗哗流的血也慢慢止住了——这可是硬生生替娘娘扛下了那场要命的劫数啊！”
她说到这里，语气里带着几分按捺不住的自豪，像在说自己最荣耀的时刻：“原本脸色惨白如纸的娘娘，没多久就缓过劲来，后来顺顺利利生下了次女。就在长女第二次啼哭时，一只青鸾从九天之外飞来，绕着娲皇宫飞了三圈，那羽毛青得跟翡翠似的，连尾羽上的花纹都看得清清楚楚。它对着宫殿鸣叫了三声，声音清亮得像玉石相击，整个三界都听得见，像是在庆贺这场平安。于是，娘娘就给长女赐了‘青鸾应劫神姬’的尊号——‘青鸾’应的是那只神鸟，‘应劫’记的是她替母挡灾的功德。”
话音刚落，人群里爆发出的掌声像夏日的雷阵雨，“轰隆隆”铺天盖地，震得旁边学堂的窗纸都嗡嗡响。
有个壮汉拍得手都红了，咧着嘴叫好：“原来青霞仙子的尊号是这么来的，真是厉害！刚出生就敢替母亲应劫，比咱这七尺男儿都强！”
穿绣花鞋的小媳妇抱着孩子抹眼泪：“小小年纪就有这么大本事，真是个孝顺孩子，比我们家那捣蛋鬼强一百倍！”连那说书人都拍着大腿赞叹：“这故事听得真过瘾，像喝了三斤上好的女儿红，从头发丝儿舒坦到脚底板！”
青霞微微颔首，像接受了一场盛大的敬意，转身往回走时，裙摆扫过地上的梧桐叶，那叶子打着旋儿飞起，像在给她引路。走到孙悟空身边，她脸上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得意，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却还故意板着脸。
孙悟空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哼，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可以呀，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讲得比那说书人还带劲，连俺老孙都听入迷了。以前还真不知道，你这张嘴除了吵架，还能讲出这么好听的故事。”
青霞嘴硬道：“那是，也不看是谁。我当年在娲皇宫，听仙娥们讲的故事能装满十个藏经阁，学也学会了。”话虽如此，耳根却悄悄红了，像被夕阳染过的云彩。
这时，说书人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又扯开嗓子喊道：“这位姑娘讲得真是精彩！听得我这老骨头都跟着起劲儿了！还有哪位朋友想讲故事的？别害羞，来试试！不管是神神鬼鬼，还是家长里短，只要好听，咱就给鼓掌！”
紫霞看了看孙悟空和青霞，见他们都用鼓励的眼神望着自己——孙悟空还冲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虎皮裙的边角扫过她的手背，毛茸茸的——便深吸一口气，像鼓足了气的小气球，声音虽小却很清晰：“让我也讲一个吧。”
她走到人群中间时，双脚像踩着棉花，双手微微发抖，像秋风里的柳叶，连鬓角的碎发都在颤。
脸上泛起的红晕比熟透的苹果还艳，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像抹了层胭脂。但她还是攥紧了袖口，鼓起勇气开口：“我想讲一个关于女娲娘娘次女——紫霞仙子的故事，讲讲她的‘紫凰护世神姬’这个尊号是怎么来的。这故事也是听那位老尼姑说的，跟青霞仙子的故事是一对儿。”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眼睛里都闪着期待的光，像黑夜里的星星。有个戴斗笠的渔夫摘了帽子，露出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刚听完姐姐的故事，又能听妹妹的，这趟早集赶得值！姑娘快讲吧！我们保证竖着耳朵听！”
卖糖画的老汉也停了手里的铜勺，糖稀在石板上凝成了个小凤凰：“这妹妹看着比姐姐害羞，讲的故事肯定更温柔，像三月里的桃花水似的。”
紫霞轻轻开口，声音虽然不大，却像羽毛拂过心尖，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话说女娲娘娘生完两个女儿后，日子过得比蜜还甜。长女沉稳，像清晨的露水，安安静静的；次女却皮得很，像只没拴绳的小鹿，一天到晚蹦蹦跳跳，一会儿逗逗看守蟠桃园的仙童，一会儿又去拨弄太上老君的炼丹炉，没少让娘娘操心。”
她顿了顿，想起当年自己趁仙娥不注意，偷拿了女娲的补天剩下的五彩石碎块当弹珠玩，嘴角便忍不住露出笑意，像含了颗糖：“有一天，次女趁负责看管她的仙娥打盹的功夫，偷偷溜出了女娲宫。她记得娘娘常说，当年炼石补天有多辛苦，便想亲眼去看看。就这么一路跑，穿过了云雾缭绕的南天门，越过了波涛汹涌的天河，最后跑到了娘娘当年炼石补天的地方。”
“那地方还留着当年炼石炉的大坑，足有十亩地那么大，坑底还残留着点点火星，像眨着眼睛的星星。周围还有残留的五彩石，次女看着那大坑，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我也要学娘娘补天！”
人群里有人“噗嗤”笑出了声，像冰面裂开了道缝：“这小姑娘真调皮，还想学女娲娘娘补天呢！怕是连灶台都补不好吧？”穿蓝布衫的书生却摇了摇头：“我看未必，说不定真有本事呢！”
紫霞也跟着笑了笑，眼里闪着光：“她学着娘娘的样子，捡来枯枝败叶生起火，火苗‘噼啪’响，把她的小脸映得红扑扑的。
然后她抱起块拳头大的石头，使劲往火里扔。那石头硬得很，烧了半天也没化，反而把她的手烫了好几个水泡，红通通的，像熟透的樱桃。仙娥后来跟娘娘说，当时那水泡破了，流出的血滴在石头上，都变成了小红宝石。”
“可她就是不肯放弃，吹着烫疼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咬着牙继续添柴。就这么烧了三天三夜，石头终于慢慢融化了，变成了亮晶晶的石浆，像淌着的彩虹。她学着娘娘的样子，踮着脚尖，用神力把石浆往天空上抹，想把那些还没补牢的缝隙都糊住，让天空再也不会漏雨。当时旁边的梧桐树上，正好落着一只凤凰，羽毛紫莹莹的，像披了件霞光织成的衣裳，就那么歪着头看她，时不时叫两声，像是在给她加油。”
人群里静悄悄的，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听得见。有个抱着孩子的母亲，轻轻拍着怀里的婴儿，眼里闪着泪光：“这孩子，真勇敢。”
紫霞继续说：“等到女娲宫的仙娥循着烟火气找来时，就看见这样一幅场面：次女的手上、胳膊上都是黑乎乎的石浆，像戴了副墨玉镯子；天空上则抹着新的五彩石浆，在阳光下闪着光，比原来还好看；她的小脸上沾着灰，像只小花猫，却笑得特别开心，眼睛亮得像两颗星星。旁边那只紫凤凰正扇着翅膀，‘啾啾’地叫着，声音清脆得很，像是在夸她做得好。”
她说到这里，声音轻快得像山雀在唱歌：“仙娥把她带回娲皇宫，娘娘见了又气又笑。气的是她偷偷跑出去，还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笑的是她小小年纪，就有这份护着天地的心意。想批评两句，却怎么也找不到错处——毕竟她是想加固天空啊。正好次女还没有尊号，娘娘看着她沾了石浆的小脸，又想起那只一直陪着她的紫凤凰，便给她起了‘紫凰护世神姬’这个尊号，既夸了她护世的心意，也应了当时那只凤凰。”
众人听后，纷纷点头，像风吹过的麦浪：“原来如此！这尊号来得真是有意思，比那些凭空起的名号好多了！”卖菜的大妈挎着篮子，里面的青菜还带着露水：“这小姑娘又勇敢又善良，小小年纪就想着护着天空，难怪能得这么好的尊号！换做是我家那小子，怕是早就吓得哭着跑回来了。”
说书人也笑着拱手，手里的惊堂木轻轻敲了敲桌子：“两位姑娘讲的故事真是精彩绝伦，我跑了三十年江湖，走南闯北听过无数故事，从没听过这么动人的！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回去定要把这两个故事记下来，编成话本，让更多人知道青霞、紫霞两位仙子的事迹！”
紫霞红着脸，像被太阳晒过的草莓，快步走回孙悟空和青霞身边，脚步都有些发飘，像踩着云朵。孙悟空竖起大拇指，金箍棒在地上轻轻点了点，发出“笃笃”的响：“没想到呀，紫霞你这么厉害，讲得比青霞还温柔，听着真舒服，像喝了口山泉水似的。原来女娲姐姐的次女也这么调皮，敢偷偷溜出去炼石？胆子可真不小！”
紫霞翻了个白眼，却像含着笑意的月牙：“就知道取笑我，我讲得到底怎么样嘛？有没有给青霞拖后腿？”
“好！讲得太好了！”孙悟空由衷地说，眼睛亮晶晶的，“比俺老孙当年跟唐僧讲经都好听！俺老孙终于深入了解你们的过往了，原来你们俩还有这么多故事，比东海龙宫的宝贝还多。”
三人说着，慢慢挤出人群。身后还传来众人的议论声，像潮水似的涌来：“这青霞仙子真是厉害，刚出生就敢应劫……”“我更喜欢紫霞仙子，又调皮又善良……”“改天得去娲皇宫拜拜，给两位仙子烧柱香……”
紫霞忽然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摊，眼睛亮得像两颗红宝石：“你们看，那里有卖糖葫芦的！红红的一串，裹着亮晶晶的糖衣，看着真好看。咱们买几串尝尝，吃完再逛逛就回去吧？”
“好！”孙悟空立刻点头，像得了令的小兵，拉着紫霞就往那边跑，“俺老孙也尝尝这凡界的糖葫芦，看看有没有花果山的野果甜。上次吃还是五百年前，在长安街买的，记着酸溜溜的，可带劲了。”
青霞也难得没反对，哼了一声，脚步却紧跟着，像怕被落下：“行，本仙子也尝尝这傲来国的糖葫芦是什么味道，别太难吃就行。要是敢糊弄，我就把他的摊子掀了——当然，前提是不好吃。”
三人走到糖葫芦摊前，摊主是个老汉，见他们要买，笑着递过来三串：“刚蘸的，甜得很！”那糖葫芦红艳艳的，裹着晶莹的糖衣，在阳光下闪着光，一串上串了七八个山楂，看着就诱人。
三人付了钱，拿着糖葫芦，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酸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孙悟空吃得最快，三两口就啃完了，还咂咂嘴说：“嗯，不错，就是核太多。”
青霞和紫霞吃得慢些，糖衣沾在嘴角，像抹了层蜜。吃完糖葫芦，三人跃上云端，踏着祥云往花果山飞去。青霞说着刚才讲尊号时的趣事，紫霞红着脸补充细节，孙悟空在一旁插科打诨，笑声顺着云风飘得老远。
傲来国在他们脚下渐渐变小，城南的学堂、说书人、人群都成了模糊的小点，最后被云雾遮住，看不见了。只有那股糖葫芦的酸甜味，仿佛还留在舌尖上，伴着他们往家的方向飞去。
赋词一首：
《临江仙·城南论道记》
云破晨曦三影掠，城南文气蒸腾。说书声里悟言精。青鸾衔往事，紫凰落新声。
应劫护世传佳话，凡人拍案称惊。酸甜一串踏云行。历练初见效，风送笑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