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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辞职信是举人证 跑路指南是金刚经(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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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儿!我的宝玉!你果然……果然给娘争了这口气!光耀门楣!祖宗脸上也有光了!”

可她那“光耀门楣”的尾音还未落下,更大的、更确实的噩耗便如冰水般当头泼下:“太太!二爷他……他自出了考场,就……就不见了踪影!我们找遍了京城,都……都没有啊!”

王夫人脸上的红光霎时褪得干干净净,变得惨白如纸。她怔了半晌,忽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长嚎,那声音里带着血,带着泪,带着彻底的绝望:

“我的儿啊!我的宝玉!你中了举人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啊!我要我的儿子!你还我的儿子!还我的儿子来啊——”

她捶打着床沿,哭得撕心裂肺,几次三番要晕厥过去。方才那“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喜庆,瞬间被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锥心刺骨的悲恸所取代。那高高挂起的金榜,那第七名的荣耀,此刻像一块巨大的、冰冷的墓碑,压在每个人的心上。这泼天的富贵,这世俗极致的成功,竟成了他告别时,最讽刺、最残忍的礼物。

而此时,远在归京水路之上的贾政,正经历着他人生中最矛盾、最沉痛的时刻。家书已至,他知道了儿子高中举人的喜讯,也知道了儿子人间蒸发的噩耗。他坐在船舱里,对着窗外的江雪,老泪纵横。那是一种混杂着骄傲、悔恨、悲痛与巨大空茫的泪水。他提起笔,想写些什么,墨迹在纸上晕开,却不成一字。

船行缓缓,正值严冬,两岸是白茫茫的雪的世界,干净得像是要抹去一切人世的痕迹。忽然,贾政抬起泪眼,望见岸上不远处的雪坡上,竟站着一个人!

那人,光头,赤足,身上披着一件鲜艳得几乎要灼伤眼睛的大红猩猩毡的斗篷。风雪拂过他的面颊,他却浑然不觉,只是静静地,朝着船的方向,倒身下拜。

那不是他那“孽障”、他那“不肖子”、他那高中后便杳无音信的宝玉,又是谁?!

贾政这一惊,真是魂飞天外!他也顾不得年老体衰,顾不得官体威仪,猛地站起,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船舱,嘶声力竭地对着岸上喊:“宝玉!是你!你……你停下!你给我回来!回来——”

他忙不迭地命船家靠岸。船,艰难地向岸边挪去。

就在这时,仿佛是从那无边的雪幕之后,又仿佛是从那遥远的天际,转出两个人来。一僧一道,容貌清奇,风神迥异,正是那多年前在宝玉周岁时便出现过,后来又数次想要“化他出家”的茫茫大士与渺渺真人!

他们一左一右,扶住了正要起身的宝玉。那僧人转向慌急赶来的贾政,单手问讯,声音平和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施主不必再追了。俗缘已毕,尘债已偿,还不叫我们快走?”

贾政愣住了,痴了,傻了。他眼睁睁看着那三人,竟像是脚下生了云,身后生了风,飘然登上一片高岸,那速度,绝非人力所能及。

“宝玉!宝玉!”他还在不甘地、绝望地呼喊。

风雪中,隐隐传来宝玉最后的声音,那声音不再有往日的痴顽,也没有方才拜别的沉重,只有一片了无牵挂的、云淡风轻的洒脱:

“父亲!我交还了这功名,了结了这尘缘,不算白来一趟了!我走了!走了——”

话音未落,只见那三人前方,忽然现出一派浩渺的烟霞,一座巨大的、华美的牌坊若隐若现。三人身影一晃,便转入了那牌坊之后,倏忽之间,便不见了踪影。白茫茫的雪地上,空余下一串浅浅的、很快就被新雪覆盖的脚印,和那个痴痴望着、追着、最终只能徒然驻足的、苍老的父亲。

贾政仿佛做了一场大梦,此刻才豁然惊醒。他那含玉而生的儿子,原不是这凡尘俗世的人。那场科举,那张举人的证书,不过是他向这个家庭、向这个俗世,递交的一份最体面、也最彻底的“辞职信”。他用一个功名,买断了他与这人间所有的牵连。那“第七名举人”,便是他留给他们的、最后的、也是唯一的“离职补偿金”。

雪,还在下着,无声无息,覆盖了来路,也模糊了去踪。天地间,只剩下那一片白,白得那样干净,那样彻底,仿佛一切悲欢离合,爱恨痴缠,都从未发生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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