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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汉纪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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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结道:匈奴难以制服,由来已久;掠夺骚扰是他们的天性(所以为业也)。从上古虞、夏、殷、周各朝,都不把他们当作臣属百姓来治理约束(弗程督),而是当作禽兽看待(禽兽畜之)。陛下若不借鉴古圣先王的做法(上不观虞、夏、殷、周之流),反而沿袭近代(秦、高祖)的失误,这正是臣最大的忧虑,也是百姓深以为苦的事情。

严安上书(节选):? 严安主要抨击奢侈风气和过度扩张:

指出当今社会奢侈成风:人们在车马、衣裘、宫室等方面竞相攀比修饰(竞修饰);音乐追求繁复韵律(调五声使有节族),服饰追求华丽花纹(杂五色使有文章),饮食堆满面前(重五味方丈于前),以此炫耀欲望。民众看到奢华就羡慕,这是诱导人们奢侈。奢侈无度导致物资无法满足需求(不可赡),百姓就会放弃农业(本)去追逐工商业(末)。工商业的利益不能凭空得来,于是官吏不惜欺诈(缙绅者不惮为诈),豪强以杀人抢劫炫耀(带剑者夸杀人以矫夺),社会风气败坏却不知羞愧,犯罪的人越来越多。

他建议:制定制度约束奢靡之风,使贫富差距不至于过分悬殊(贫富不相燿)以安定人心。人心安定,盗贼就会消失,刑罚减少,阴阳调和,万物繁盛。

以秦始皇为例:野心膨胀(意广心逸),想威震海外。北派蒙恬攻匈奴,南派尉屠睢率水军攻百越。当时秦朝北方受困于匈奴,南方受阻于越人(南挂于越),军队长期驻扎在无用的地方,进退两难。持续十多年,壮丁披甲作战,壮女运输粮草,民不聊生;路边树上常见自缢而死的人(自经于道树),死者无数。秦始皇一死,天下大乱,秦朝灭亡断绝祭祀(灭世绝祀),这都是穷兵黩武的祸患。周朝灭亡在于衰弱,秦朝灭亡则在于过分逞强(强),都是未能适时调整治国方略的恶果(不变之患也)。

批评当下朝廷政策:如今朝廷经营西南夷,迫使夜郎朝拜,招降羌人、僰人,攻略薉貊设郡,建立城邑;又深入匈奴境内,焚烧其圣地龙城(燔其龙城)。议论者(大臣们)赞美这些行动(美之)。但这只是对大臣们个人有利(人臣之利),绝非国家长治久安之策(非天下之长策也)。

徐乐上书(核心论点):? 徐乐提出“土崩瓦解”的治国警示:

“臣听说国家的祸患在于底层‘土崩’,而不在于上层‘瓦解’,古今道理相同。

什么是‘土崩’?秦朝末年就是。陈胜没有诸侯的尊贵地位(千乘之尊)、广袤的领土(疆土之地),自身不是王公贵族、名门望族之后,在乡里也没有什么声誉,没有孔子、曾子、墨子那样的贤德,也没有陶朱公(范蠡)、猗顿那样的财富。然而他从穷街陋巷奋起(起穷巷),挥舞着简陋兵器(奋棘矜),振臂高呼,天下人便闻风响应。原因何在?在于百姓极度困苦而君主不体恤(民困而主不恤),下层怨恨而上层不知情(下怨而上不知),风俗败坏而朝廷不整治(俗已乱而政不修)。这三条,就是陈胜得以利用的条件(资),这就叫‘土崩’。所以说国家的祸患在于‘土崩’。

什么是‘瓦解’?汉初吴楚七国之乱就是实例。七个诸侯国谋划反叛(谋为大逆),都是号称拥有万辆兵车的大国(万乘之君),军队几十万(带甲数十万),他们的威势足以震慑境内(严其境内),财力足以激励军民(劝其士民);然而他们却不能向西夺取汉朝一寸土地,反而在中原地区被朝廷擒获(身为禽于中原),原因何在?不是因为他们的权力比平民还小,军队比陈胜还弱。那是因为当时文帝、景帝的德政根基深厚(先帝之德未衰),安于本土、乐享生活的百姓众多(安土乐俗之民众),所以诸侯们得不到境外的支持(无竟外之助),这就叫‘瓦解’。所以说国家的祸患不在于‘瓦解’。

这两种现象(土崩瓦解),是国家安危的关键所在(安危之明要),是贤明君主必须特别留意并深入考察的(贤主之一留意而深察也)。

近来,关东地区连年粮食歉收(五谷数不登),收成尚未恢复(年岁未复),百姓大多穷困,再加上边境战事负担(重之以边境之事)。按照常理推断(推数循理而观之),民众本该有不安于现状的了。不安现状就容易骚动(易动),骚动就是‘土崩’的苗头啊!所以贤明的君主能洞察万物变化的根源(独观万化之原),明了安危的关键(明于安危之机),在庙堂之上修明政治来消除尚未形成的祸患(销未形之患),其根本目标就是确保国家不出现‘土崩’的趋势(使天下无土崩之势)。”

上书结果:?

奏书呈上后,武帝召见了主父偃、严安、徐乐三人,对他们说:“你们几位都在哪里?为何我与你们相见如此之晚啊!(何相见之晚也)”都任命他们为郎中(皇帝侍从官)。

主父偃尤其受到武帝亲近宠信(亲幸),一年之内四次升迁,成为中大夫(皇帝高级顾问)。大臣们都畏惧他的言词(畏其口),纷纷向他行贿,累计达千金之多。有人对他说:“你也太横行了!(太横矣)”主父偃说:“我活着如果不能用五鼎(诸侯礼制)享用美食(吾生不五鼎食),死了就用五鼎被烹煮好了(死即五鼎烹耳)!”

汉武帝元朔二年(甲寅年,公元前127年)?

冬季:武帝赐给淮南王刘安几案和手杖(几杖),特许他不必入京朝见(毋朝)。

主父偃献策“推恩令”:?

主父偃向武帝献策:“古时候诸侯的封地不超过百里(诸侯不过百里),这样中央容易控制诸侯的强弱形势(强弱之形易制)。如今诸侯的封地有的连城数十座,土地纵横千里。他们平时骄奢淫逸(缓则骄奢),容易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易为淫乱);一旦朝廷要削夺他们的权力(急),他们就会凭借强大实力联合起来对抗朝廷(阻其强而合从以逆京师)。如果依法强行削藩,就会激起他们造反的念头(逆节萌起),就像当年的吴楚七国之乱因晁错削藩而引起一样(前日晁错是也)。

现在诸侯王的儿子们少说有十几个,只有嫡长子(适嗣)能继承王位,其他人虽然是亲生骨肉,却没有尺寸之地的封邑(无尺地之封),这样就无法体现朝廷的仁孝之道(仁孝之道不宣)。

希望陛下下令,允许诸侯王把恩泽推广开来(推恩),把自己的封地分封给所有的子孙(分子弟),让他们也成为侯爵(以地侯之)。这样,每个王子都会因为实现了愿望而高兴(人人喜得所愿)。皇上名义上施行恩德(上以德施),实际上却分割了诸侯国(实分其国),不用强行削藩,诸侯的势力就自然逐步削弱了(不削而稍弱矣)。”

武帝采纳了他的建议。次年(元朔二年)春季正月,下诏说:“诸侯王中如有愿意推广私恩(推私恩)分封领地给子弟的,请各自拟定方案上报(条上),朕将亲自为他们确定封号和爵位名称(临定其号名)。”于是诸侯国开始被分割,诸侯王的儿子们都被封为侯爵(子毕侯矣)。

卫青收复河南地(河套地区):?

匈奴入侵上谷、渔阳,杀害掳掠官吏百姓一千多人。

武帝派遣卫青、李息率军从云中郡出发,向西打到陇西郡(今甘肃东部),在黄河河套以南地区(河南地)攻击匈奴的楼烦王、白羊王部落,斩杀俘获匈奴数千人,夺取牛羊一百多万头,赶跑了白羊王、楼烦王,一举收复了黄河河套以南的广大领土。

武帝下诏封卫青为长平侯。卫青的校尉苏建、张次公也立有战功,封苏建为平陵侯,张次公为岸头侯。

主父偃建议:“河套地区土地肥沃丰饶(肥饶),外有黄河天险(外阻河)。当年蒙恬曾在那里筑城以驱逐匈奴(蒙恬城之以逐匈奴)。在这里设郡,对内可以减少长途运输粮饷的耗费(内省转输戍漕),对外可以扩展中原疆域(广中国),是消灭匈奴的根本策略(灭胡之本也)。”

武帝将主父偃的建议交给公卿大臣讨论,大家都认为此议不妥(言不便)。但武帝最终采纳了主父偃的计算(用偃计),设置朔方郡(郡治在今内蒙古杭锦旗北),派苏建征调十多万民工修筑朔方城(朔方城),并重新修缮秦朝时蒙恬所建造的要塞(缮故秦时蒙恬所为塞),凭借黄河巩固边防(因河为固)。由于水路运输粮饷路途极其遥远(转漕甚远),从崤山以东(山东)的百姓都承受了沉重的劳役负担(咸被其劳),耗费的钱财达数百亿巨万(数十百巨万),国库(府库)都空虚了;同时,汉朝也放弃了上谷郡远在边塞之外的斗辟县(地形险要突出部分)造阳一带的土地给匈奴。

三月乙亥晦(二十九日):出现日食(日有食之)。

夏季:招募十万百姓迁移到朔方郡定居(徙朔方十万口)。

主父偃献策徙豪强:?

主父偃又向武帝建议:“陛下刚刚开始修建茂陵(武帝陵寝),可以将天下的豪强(豪桀)、兼并他人财产的大户(并兼之家)、好惹是生非的人(乱众之民),都迁移到茂陵邑去居住。这样对内可以充实京师(内实京师),对外可以消除地方的不安定因素(外销奸猾),这就是所谓的不用诛杀就消除了祸害(不诛而害除)。”

武帝采纳了他的建议,下令将各郡国的豪强以及家产在三百万钱以上的富户(訾三百万以上),一律迁徙到茂陵邑定居。

郭解案与游侠之议:?

轵县人(今河南济源)郭解,是关东地区有名的大侠,也在被迁徙到茂陵的名单中。大将军卫青替他向武帝求情:“郭解家中贫困,不符合迁徙标准(訾三百万以上)。”武帝说:“郭解一个平民,权势大到能让将军替他说话,这说明他家根本不穷。”最终还是迁徙了郭解一家。

郭解一生因为极小的怨恨(睚眦)就杀过很多人。武帝得知后,下令官吏逮捕郭解治罪。但郭解所犯的杀人罪行都发生在朝廷颁布大赦令之前(在赦前),依法可能免罪。

轵县有个儒生陪着朝廷派来的使者闲坐,有门客称赞郭解,儒生说:“郭解专门干奸邪勾当触犯国法,算什么贤人!”郭解的门客听说后,杀了这个儒生,还割掉了他的舌头。官吏因此责问郭解,郭解确实不知道是谁杀的,杀人凶手最终也查不出来(竟绝),无人知晓其身份。官吏上奏认为郭解无罪。

御史大夫公孙弘评议道:“郭解身为平民(布衣),却行使侠客的权威(为任侠行权),因一点小怨就让人去杀人。郭解虽然不知道这次杀人是谁干的,但这件罪过比他亲自杀人还要严重(此罪甚于解杀之)。应当判他‘大逆无道’之罪(最严重的罪行)。”于是武帝下令将郭解灭族(族郭解)。

班固论游侠:?

班固评论说:古时候天子分封诸侯国,诸侯分封卿大夫采邑(立家),从卿大夫到平民百姓,各有等级差别(各有等差),因此百姓安心侍奉上级,下级没有非分之想(下无觊觎)。周王室衰微后,礼乐征伐由诸侯擅自决定。齐桓公、晋文公之后,大夫世代掌权,甚至家臣(陪臣)也能发号施令(执命)。到了战国时代更是每况愈下(陵夷),各国合纵连横,于是列国公子如魏国信陵君(无忌)、赵国平原君(赵胜)、齐国孟尝君(田文)、楚国春申君(黄歇),都凭借王公贵族的势力,争相充当游侠,连鸡鸣狗盗之徒(鸡鸣狗盗)也都受到礼遇。赵国丞相虞卿,抛弃国家、不顾君主(弃国捐君),去解救穷困的朋友魏齐的危难;信陵君魏无忌,盗窃兵符、假传君命(窃符矫命),杀死大将、夺取兵权(戮将专师),去救援平原君的急难;他们都因此受到诸侯国的看重,名扬天下,那些慷慨激昂的游说之士(扼腕而游谈者),都以这四位豪杰(四豪)为首选人物。从此,“为私交而死,不顾公义”(背公死党)的歪理形成,“忠于职守、奉事君主”(守职奉上)的大义被废弃了。

等到汉朝建立,法网宽松(禁网疏阔),也没能纠正这种风气。因此代国丞相陈豨外出随从的车有一千辆,吴王刘濞、淮南王刘安也都招揽宾客数以千计。外戚大臣如魏其侯窦婴、武安侯田蚡等人在京城互相攀比竞争(竞逐),民间游侠如剧孟、郭解之流在街巷横行(驰骛于阎闾),在州县范围内逞威风(权行州域)。他们的势力可以折服公侯(力折公侯),百姓羡慕他们的名声事迹(众庶荣其名迹),向往不已(觊而慕之)。即使他们触犯法律被判刑,自己也认为是为了成全名声而死(杀身成名),就像古代的季路(子路)、仇牧那样,死而无悔。所以曾子说:“君主丧失正道,百姓早就离心离德了(民散久矣)。”如果没有圣明的君主在上位,用善恶标准来引导,用礼法来约束,百姓怎么可能知道禁令而回归正道呢!

按照古代正统标准(古之正法):春秋五霸是三代圣王的罪人(五伯,三王之罪人也);而战国六国又是五霸的罪人(六国,五伯之罪人也)。那么信陵君等四位豪杰(四豪),又是六国的罪人(又六国之罪人也)。更何况像郭解之流,以一个平民的卑微身份(匹夫之细),窃取了生杀予夺的大权(窃杀生之权),他的罪行本来就该杀无赦(罪已不容于诛矣)。看他为人温和善良、博爱(温良泛爱),救济穷人、帮助急难(振穷周急),谦逊退让、不炫耀功劳(谦退不伐),也算有与众不同的品质(有绝异之姿)。实在可惜啊(惜乎),他不走道德正路(不入于道德),却放任自己混迹于末流(苟放纵于末流),落得身死族灭(杀身亡宗)的下场,并非不幸啊(非不幸也)!

荀悦论“三游”:?

荀悦评论说:世上有三种游荡之人(三游),是道德的蛀虫(德之贼也):第一种叫游侠,第二种叫游说之士,第三种叫沽名钓誉之徒(游行)。

树立个人威势(立气势),作威作福(作威福),拉帮结派(结私交)以便在世上称霸的,叫做游侠。

粉饰言辞(饰辩辞),设置阴谋诈术(设诈谋),奔走天下以迎合时势谋求私利(以要时势)的,叫做游说之士。

表面装作仁义来迎合时尚(色取仁以合时好),勾结党羽(连党类),制造虚假声誉(立虚誉)以便获取权力利益的,叫做沽名钓誉之徒(游行)。

这三种人,是祸乱产生的根源(乱之所由生也);他们伤害道德(伤道害德),败坏法纪(败法惑世),是先王所深恶痛绝的(先王之所慎也)。

国家有士、农、工、商四类正当职业(四民),各自做好本职工作(各修其业)。不从事这四种正当职业的人,叫做奸民(奸民)。奸民不产生,王道才算成功(王道乃成)。

这三种游荡之风,都产生在王朝末世(生于季世),周朝末年和秦朝末年尤其严重。君主昏庸(上不明),臣下不正(下不正),制度不立(制度不立),法纪松弛废弛(纲纪驰废);以别人的毁谤或赞誉作为荣辱标准(以毁誉为荣辱),不核实真假(不核其真);以个人爱憎作为利害依据(以爱憎为利害),不考察实情(不论其实);凭个人喜怒进行赏罚(以喜怒为赏罚),不辨明道理(不察其理)。上下互相欺骗(上下相冒),所有事情都错乱颠倒(万事乖错)。因此发表言论的人(言论者)揣摩对方权势大小(计薄厚)才开口说话,选拔人才的人(选举者)估量关系亲疏(度亲疏)才下笔举荐,善恶评价与众人舆论相悖(善恶谬于众声),功过赏罚与国家法律相乱(功罪乱于王法)。这样一来,利益不可能凭道义求得,祸害不可能靠正道避开。

所以君子也违背礼节(犯礼),小人更触犯法律(犯法),人们奔走钻营(奔走驰骋),越职侵权(越职僭度),追求浮华不重实际(饰华废实),竞相追逐眼前利益(竞趣时利)。怠慢父亲兄长的尊严(简父兄之尊)却推崇对宾客的礼节(崇宾客之礼),看轻骨肉亲情(薄骨肉之恩)却重视朋友交情(笃朋友之爱),忘记修身养性的根本(忘修身之道)却追求世俗的赞誉(求众人之誉),削减衣食之本(割衣食之业)来满足宴饮享乐的爱好(以供飨宴之好)。门庭堆满送礼者的行囊(苞苴盈于门庭),道路上挤满了互相拜访的人(聘问交于道路),私人书信比官府公文还多(书记繁于公文),私人事务比公职事务还繁重(私务众于官事)。于是流俗风气形成(流俗成)而正道被败坏了(正道坏矣)。

因此圣明的君王在位时,治理国家,管理百姓(经国序民),首先要端正制度(正其制度)。判断善恶的关键在于对照功过本身(善恶要于功罪),而不被毁誉之声所迷惑(不淫于毁誉);听取其言论还要责求其实际效果(听其言而责其事),选举其名声还要指出其实际表现(举其名而指其实)。所以实际行为与名声不符的叫做虚假(虚),内心情感与外表不一的叫做伪善(伪),毁谤赞誉不符合事实的叫做诬蔑(诬),谈论事情不合情理的叫做欺骗(罔)。让虚伪的行为无法立足(不得设),诬陷欺骗的言辞无法流行(不得行),有罪恶的人不能侥幸逃脱(无侥幸),无过错的人不必担忧恐惧(不忧惧),请托行贿无法通行(请谒无所行),金钱贿赂没有用处(货赂无所用),摒弃华而不实的文饰(息华文),去掉虚浮的言辞(去浮辞),禁止诡诈的辩论(禁伪辩),杜绝邪恶的智巧(绝淫智),摒弃各家学说的纷扰混乱(放百家之纷乱),统一于圣人的最高大道(壹圣人之至道)。用仁爱恩惠来教化百姓(养之以仁惠),用礼乐制度来加以文饰(文之以礼乐),这样风俗才能安定(风俗定),伟大的教化才能成就(大化成矣)。

燕王刘定国与齐厉王刘次昌案:?

燕王刘定国与他父亲康王的姬妾通奸(与父康王姬奸),又抢夺弟弟的妻子作姬妾(夺弟妻为姬),并杀害了肥如县县令郢人。郢人的兄弟上书告发他,主父偃从朝中把这事揭发出来(从中发其事)。公卿大臣请求诛杀刘定国,武帝批准。刘定国自杀,燕国封号被废除(国除)。

齐厉王刘次昌也和他的姐姐纪翁主(诸侯王之女称翁主)通奸。主父偃想把女儿嫁给齐王,但齐厉王的母亲纪太后不同意。主父偃于是对武帝说:“齐国都城临菑有十万户人家,光是市场的税收每天就值千金(市租千金),人口众多,富裕程度甚至超过长安。不是天子的亲兄弟或爱子,不应在此称王。如今齐王与陛下的血缘关系日益疏远(于亲属益疏),又听说他和他姐姐淫乱,请陛下下令查办!”于是武帝任命主父偃为齐国丞相(相),并负责查处此事。主父偃一到齐国,就立即严厉审讯齐王后宫中的宦官,供词牵连到齐王;齐王害怕,服毒自杀了。

主父偃年轻时曾游历齐、燕、赵三国,等到他显贵后,就接连使燕王、齐王身败名裂(连败燕、齐)。赵王刘彭祖(武帝兄)非常恐惧,上书告发主父偃收受诸侯王的金钱(受诸侯金),所以各地诸侯王子弟大多因行贿而得到封地(以故诸侯子弟多以得封者)。等到齐王自杀的消息传来,武帝大怒,认为是主父偃胁迫齐王自杀(劫其王令自杀),于是下令将主父偃召回交给司法官治罪(征下吏治)。主父偃承认了收受诸侯金钱的罪行(服受诸侯金),但坚决否认胁迫齐王自杀(实不劫王令自杀)。武帝不想杀他,公孙弘说:“齐王自杀,没有留下子嗣,齐国封号被废,国土收归朝廷改为郡(国除为郡入汉),主父偃是这事的罪魁祸首(本首恶)。陛下不杀主父偃,无法向天下人交代(无以谢天下)。”于是武帝下令将主父偃灭族(族主父偃)。

御史大夫张欧(应为张欧或另有其人)被免职,武帝想任命蓼侯孔臧为御史大夫。孔臧推辞说:“我家世代以研究经学为业(世以经学为业),请求让我担任太常(掌管礼乐祭祀),主管我家世代相传的事业(典臣家业),与担任侍中的堂弟孔安国一起(与从弟侍中安国),整理阐释古代典籍(纲纪古训),使之永远流传后世(使永垂来嗣)。”武帝于是任命孔臧为太常,对他的礼仪赏赐如同三公(其礼赐如三公)。

汉武帝元朔三年(乙卯年,公元前126年)?

冬季:匈奴军臣单于去世,他的弟弟左谷蠡王伊稚斜自立为单于,打败了军臣单于的太子於单,於单逃亡并投降了汉朝(亡降汉)。

任命公孙弘为御史大夫。这时,朝廷正致力于开通西南夷,在东方设置苍海郡,在北方修筑朔方郡。公孙弘多次劝谏,认为这些举动使中原疲惫不堪(罢敝中国)去供奉那些无用的土地(奉无用之地),希望停止这些工程。武帝派朱买臣等人用设置朔方郡的十大好处来反驳公孙弘(难以置朔方之便);朱买臣提出了十个问题(发十策),公孙弘一个也答不上来(弘不得一)。公孙弘于是认错(谢):“我是山东(崤山以东)的粗鄙之人(鄙人),不知道设置朔方郡竟有这么多好处。我请求停止开通西南夷和设置苍海郡,集中力量经营朔方郡(专奉朔方)。”武帝这才同意了他的请求。春季,废除了苍海郡(罢苍海郡)。

公孙弘平时盖布被子(布被),吃饭不吃两种肉菜(食不重肉)。汲黯说:“公孙弘位居三公,俸禄优厚(奉禄甚多);却盖布被子,这是在假装清廉(诈也)。”武帝问公孙弘,公孙弘谢罪说:“确实有这样的事。在九卿中,论品行没有比汲黯更好的了(臣善者无过黯),今天他在朝廷上当面指责我(廷诘弘),确实击中了我的要害(诚中弘之病)。身为三公却盖布被,与小吏没有差别(与小吏无差),这的确是刻意作假(诚饰诈),想借此沽名钓誉(欲以钓名),正如汲黯所言。况且如果没有汲黯的忠心(无汲黯忠),陛下怎能听到这些话!”武帝认为公孙弘谦逊退让(谦让),对他更加尊重(愈益厚之)。

三月:大赦天下。

夏季四月丙子日:封投降的匈奴太子於单为涉安侯,几个月后他就去世了。

张骞出使西域归来:?

早年,投降汉朝的匈奴人说:“月氏人原先居住在敦煌与祁连山之间,是个强国。匈奴冒顿单于攻破了它。老上单于杀了月氏王,把他的头骨做成饮酒的器具(饮器)。月氏残余部众逃向远方,怨恨匈奴,却无人和他们共同攻打匈奴。”武帝招募能出使月氏的人。汉中人张骞以郎官身份应募,从陇西郡出发,直接进入匈奴地盘;匈奴单于抓住了他,扣留了十几年。张骞找到机会逃脱(得间亡),向西朝着月氏国方向(乡月氏西走)前进,走了几十天,到达大宛国。大宛国早就听说汉朝富饶(饶财),想与汉通使却办不到(欲通不得),见到张骞很高兴,为他安排了向导和翻译(导译)送到康居国,再由康居转送到大月氏国。此时大月氏的太子当了国王(太子为王),已经征服了大夏国,占据了它的土地定居下来。那里土地肥沃富饶(地肥饶),少有外敌入侵(少寇),丝毫没有要报复匈奴的意思了。张骞在那里逗留了一年多,终究没能得到月氏国明确的表态(得月氏要领),于是启程返回。他沿着南山(昆仑山、祁连山)走,想从羌人地区返回,又被匈奴人抓住,扣留了一年多。正逢伊稚斜驱逐於单,匈奴国内大乱,张骞才带着他的匈奴向导堂邑氏奴甘父一同逃回汉朝。武帝任命张骞为太中大夫,甘父为奉使君。张骞当初出发时有一百多人,在外十三年(去十三岁),只有他和甘父两人活着回来。

匈奴数万骑兵入侵边塞,杀害了代郡太守恭,掳掠了一千多人。

六月庚午日:武帝的祖母太皇太后窦氏(文帝皇后)去世(皇太后崩)。

秋季:停止经营西夷地区(罢西夷),只保留在南夷地区设置的两个县和一个都尉(置南夷、夜郎两县、一都尉),让犍为郡(今四川宜宾一带)逐步自行保全完善(自葆就),朝廷则集中力量修筑朔方城(专力城朔方)。

匈奴又入侵雁门郡,杀害掳掠一千多人。

张汤升任廷尉与其行事风格:?

这一年,中大夫张汤升任廷尉(最高司法官)。

张汤为人狡诈多端(多诈),善于玩弄智谋驾驭他人(舞智以御人)。

当时汉武帝正崇尚儒学(乡文学),张汤表面上也假装仰慕儒学(阳浮慕),对董仲舒、公孙弘等大儒恭敬有加(事董仲舒、公孙弘等)。

他任用千乘郡(今山东高青)人儿宽担任?奏谳掾?(负责审理疑难案件、草拟奏章的属官),依据古代经典的义理(以古法义)来判决疑难案件。

在审理案件时:

如果案子涉及到皇帝想严惩的人,他就交给执法严酷的监吏(监)和法吏(史)去办,深文周纳、加重罪名(深祸者);

如果案子涉及到皇帝想宽恕的人,他就交给执法宽平的监吏和法吏去办,尽量从轻发落(轻平者)。

因此,武帝非常欣赏他(上由是悦之)。

张汤对老朋友的子弟特别照顾(调护之尤厚);他拜访朝中各位公卿大臣(造请诸公),无论严寒酷暑都不回避(不避寒暑)。

所以,尽管张汤执法严苛(文深)、心胸狭隘好猜忌(意忌)、办案并不公正(不专平),却通过这些手段赢得了好名声(得此声誉)。

汲黯多次在武帝面前当面质问指责(质责)张汤:“您身为九卿之一(正卿),对上不能弘扬先帝(景帝等)的功业(褒先帝之功业),对下不能遏制天下的邪恶之心(抑天下之邪心),不能够安定国家、富裕百姓(安国富民)、使监狱空虚(囹圄空虚)。您究竟做了什么?只不过是把高皇帝(刘邦)制定的法令(约束)随意更改得纷繁苛细(纷更)罢了!您这样做,会让您断子绝孙的(无种矣)!”(注:指张汤随意更改律法,扰乱祖制,会遭天谴断绝后嗣)

汲黯时常与张汤辩论(论议),张汤辩论时总喜欢在条文细节上钻牛角尖(常在文深小苛);汲黯则性情刚直严正(伉厉),坚守原则(守高),无法在道理上被张汤驳倒(不能屈),便气得发怒(忿发),大骂张汤:“天下人都说,只懂舞文弄墨、死抠法条的刀笔吏(刀笔吏)不能担任公卿大臣,果然如此!如果都得按你张汤这一套来(必汤也),那将使天下人恐惧得叠起双脚不敢迈步(重足而立)、斜着眼睛不敢正视(侧目而视)了!”

汉武帝元朔四年(丙辰年,公元前125年)?

冬季:汉武帝巡幸甘泉宫(行幸甘泉)。

夏季:匈奴入侵代郡(今河北蔚县一带)、定襄郡(今内蒙古和林格尔西北)、上郡(今陕西榆林东南),每路各出动三万骑兵,共杀害掳掠(杀略)数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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