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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雪泥鸿爪(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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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终是落了下来,细密如盐粒,打在琉璃瓦上碎成细屑,簌簌声里竟裹着几分肃杀。一夜光阴,朱墙碧瓦的帝都便覆上了层薄素缟,连角楼的飞檐都垂着冰棱,像凝固的剑锋。寒气顺着砖缝往骨髓里钻,皇城内的寂静也愈发沉滞 —— 崔明堂永囚星狱、王崇之变相圈禁的消息,恰似这冰雪压熄了明面上的躁动,却让更深的暗流在冻土下翻涌得更急。

沈静姝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玄狐大氅的绒毛却挡不住从骨缝里渗的寒意。强行吞噬古神本源核心的反噬,已不是 “隐痛” 二字能概括的 —— 那是两股规则在经脉里拉锯,归墟印的灼热与寂灭烙印的冰寒撞得她每夜都要咬碎牙,药浴时蒸腾的星力白雾刚触到皮肤,就被体内的寒气冻成细碎的冰碴。太医院的院判跪在地上面如土色,说这是 “神形相搏”,再好的凝神草也只够撑住皮肉的体面,神魂的磨损却半分止不住。

乾元殿的地龙烧得旺,铜鹤香炉里的沉香凝成油珠,可沈静姝眉宇间的倦意仍像蒙了层霜。她伏案批阅奏章时,指腹擦过玉简边缘竟带起细碎的冰碴,指节因对抗体内僵直而泛着青白,连朱砂笔都握得不稳,在奏报上洇出小小的红点,像溅落的血珠。

“陛下,秦岳将军密奏。” 影卫的身影从殿柱阴影里滑出,呈上枚烙印星寰军纹路的玉简,玄铁托座上还凝着北境的寒气。

沈静姝指尖虚悬片刻,才敢将精神力探入 —— 怕体内翻涌的力量惊扰了玉简里的神念影像。画面瞬间铺开:北境万年冰川如巨兽横卧,冰蓝色崖壁上炸开个十丈宽的洞穴,边缘的冰晶被灼烧得发黑,又凝着诡异的墨绿色腐蚀痕迹。洞穴深处飘着幽蓝冷光,散落的碎片非金非玉,泛着类似星纹却更古奥的纹路,触之如摸寒铁却又隐透暖意;几具冻僵的尸体蜷缩在地,服饰是从未见过的银灰色软甲,领口绣着盘旋的蛇形纹路,面容扭曲成极致的恐惧,仿佛死前见了什么不可名状的存在。

秦岳的神念带着冰碴子似的凝重:“陛下,洞穴是暴力破开的,残留能量古老纯粹,与星瘿的污浊截然不同。死者随身玉佩刻着陌生星图,洞穴最深处有个规则的方形空洞,像被人用秘术完整剥离了某物。”

沈静姝的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木面竟被震出细痕。被取走的会是什么?古神遗宝?还是织网者藏的后手?秦岳说的 “纯粹能量”,让她忽然想起沈曦掌心的暖光 —— 女儿的力量也是这般干净,却带着能消融一切阴霾的温度,与这冰川的冷寂截然不同。

“传旨秦岳,” 她的声音压着喉间泛起的腥甜,“冰川百里内布星纹结界,碎片尸体用玄铁匣密封运回,星阁紫袍术士全程护持。再派斥候沿冰缝追查,哪怕是片衣角也要寻回来。”

“臣遵旨。” 影卫退去时,袍角扫过地砖,带起的风都透着冷意。

沈静姝望着空荡的殿门,忽然想起朝堂上那个身影。宗正寺少卿李谨言,当时青袍下摆沾着的草屑,绝非皇城所有。她掀开案上的宗室考核奏报,指尖落在 “李谨言” 三字上,指节骤然收紧。

“摆驾宗正寺档案库。” 她猛地起身,玄狐大氅滑落在地,露出的袖口沾着未干的药渍,却顾不上理会。

档案库藏在皇城西北角,庭院里的古柏枝桠挂满积雪,老吏们缩在廊下取暖,见明黄仪仗过来,吓得连滚带爬地跪迎,帽檐上的雪都抖落在青砖上。

“都退下。” 沈静姝挥开要引路的寺卿,带着两名影卫踏入库房。日光透过窗棂上的冰花,投下斑驳的冷影,卷宗上的墨迹在昏暗里泛着陈旧的灰光,空气中浮着尘埃与墨香混合的滞涩气息。

她的目光直接锁在 “近支宗室?已废帝系” 的架上,指尖拂过一个个卷宗匣,最终停在 “萧澜(三皇子)” 上。木匣边缘磨得发亮,显然常有人翻动。

里面的记录字迹工整如印刷,李谨言的名字签在每一页末尾。沈静姝的目光扫得极快,像在冰面寻找裂痕 —— 直到看见萧澜的惊悸记录,她的呼吸才顿了顿。

“夜惊,呓语‘父皇抱’,旋即哭唤‘玉璧冷’”“高热不退,喃喃‘皇爷爷的玉’”…… 每隔三页便有一次这样的记录,字迹比别处略轻,似怕人细看,又似故意留下痕迹。将废帝、皇陵玉璧与病弱皇子反复勾连,偏又裹着 “孩童呓语” 的外衣,这份心机藏得够深。

“查李谨言。” 她合上书卷,声音冷得像冰,“查他入仕前的师门,查他每月的银钱去向,尤其要查…… 他与冷宫、江南王家的往来信件,哪怕是烧了的灰烬也要寻回来。”

影卫刚退,沈静姝便忍不住掩唇低咳,绢帕上沾着的血点,竟泛着极淡的金色 —— 那是古神本源的痕迹,已开始顺着神魂蔓延。她将绢帕揉碎塞进袖中,推开库门时,风雪迎面扑来,灌得她胸口发闷。

雪地上的脚印深一脚浅一脚,很快被新雪覆盖,像从未有人来过。可沈静姝知道,有些痕迹擦不掉。李谨言藏在字里行间的算计,冰川洞穴里被取走的秘密,还有体内日夜啃噬神魂的力量,都在织一张更大的网。

回到乾元殿时,案头多了封萧逸尘的密报。宣纸上的字迹都透着凝重,最后一行尤其潦草,像是写时手都在抖:“核心内蕴规则,与‘织网者’烙印存在同频共振。疑其力同源,或为上下位之分。”

“上下位之分……” 沈静姝捏紧信纸,指节泛青,指甲几乎要嵌进纸里。织网者若是古神的上位存在,那十日皇陵的厮杀,岂不是孩童挥拳打向大人?而她吞噬的核心,会不会是对方故意留下的诱饵?

风雪突然急了,拍打窗棂的声音像无数只手在抓挠,又像谁在暗处低语。沈静姝望着殿外漫天飞雪,忽然想起沈曦今早塞给她的暖手炉,铜铸的小兔子造型,此刻还在袖中留着余温。

她不能倒。哪怕身前是冰川深渊,身后是朝堂暗流,也要撑到能护得那点暖意周全。

“传萧逸尘即刻入宫。” 她的声音穿透风雪,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朕要知道星阁秘藏里,所有关于‘上位神’的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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