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采蘑菇（2/2）
这些蘑菇约莫有十几朵，菌盖并不大，最大的也不过婴儿拳头大小，呈现出一种极其纯净、温润、毫无杂质的乳白色，细腻得如同上好的羊脂玉，在幽暗的林下环境中，仿佛自身带着一层朦胧而柔和的微光，圣洁而神秘。菌盖的表面光滑如丝绸，边缘圆润完美，微微向内卷曲，形成优雅的弧度，形态工整得如同造物主精雕细琢的艺术品，而非自然生长的菌类。菌柄同样洁白挺拔，比一般蘑菇的菌柄更显粗壮有力，稳稳地托举着那如玉的伞盖。
最奇特的是，当周振华轻轻拨开它们周围的遮挡，让更多的空气流通时，一股极其清幽、冷冽、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异香便幽幽地飘散出来，那香气不同于他闻过的任何已知的蘑菇，甚至超脱了凡间草木之香的范畴。它像是千年雪山顶上绽放的雪莲的冷香，混合了极品奇楠沉香木质部的醇厚，再糅合了雨后山林最纯净空气的清新，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难以捉摸的甘甜。只是轻轻吸一口，便顿觉头脑清明异常，胸腹间的浊气仿佛被瞬间涤荡一空，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舒泰。
周振华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微微屏住了。他深邃平静的眼眸中，罕见地掠过一丝惊诧和难以置信的亮光，随即转化为一种深沉的敬畏。
“这是……‘玉髓菇’？”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只有自己和身边竖起耳朵的大黄能听见。这个名字，是他早年在外闯荡、历经风雨时，从一位隐居深山、学识渊博的老采药人口中，当作山野传奇听说的。据说此菇只生长在灵气极其充沛、环境绝对纯净的千年古木根部，与树根形成某种共生关系，对光照、湿度、土壤、甚至周边气场的要求都苛刻到极致，堪称逆天，因此极其罕见，可遇不可求，被誉为“山菌之王”、“林中玉髓”。古籍记载其有温养五脏、轻身益气、明目清神、延年益寿的奇效，甚至在一些古老神秘的传承中，被视为接近“灵物”的存在，价值连城。他本以为那只是老人酒后讲述的缥缈传说，或是早已绝迹的仙葩，万万没想到，竟然在月亮河畔自己熟悉的深山里，发现了它的踪迹！
而且，看这大小、形态、色泽和香气，正是品质最佳、完全成熟的玉髓菇！
大黄似乎也能感受到这东西的非同凡响，它不再兴奋地哼哼和摇尾，而是变得异常安静，小心翼翼地蹲坐在一旁，吐着粉红的舌头，眼神温顺而专注地看着主人，又警惕地扫视四周，仿佛一位忠诚的卫士，在默默守护着这份大自然恩赐的、极其珍贵的礼物。
周振华压下心中的巨大波澜，动作变得更加小心翼翼，甚至带上了一种虔诚的态度。他没有像采普通蘑菇那样用手去拔，而是从竹篮里取出一把小巧但异常锋利、木柄被手心磨得温润的手铲（他每次上山都会携带，以备不时之需）。他像一位考古学家对待稀世珍宝般，极其轻柔地、一点点地铲开玉髓菇周围湿润的泥土，动作缓慢而稳定，确保不伤及它那深埋地下、很可能与古老椴树根系紧密缠绕、共生共荣的珍贵菌丝。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敬畏，仿佛在进行一场庄严而精密的手术。
很快，十几朵品相完美无瑕、洁白温润如玉的玉髓菇被完整无损地取了出来，静静地躺在他宽厚粗糙、却异常稳定的掌心里。那冰凉滑润的触感、那沁人心脾、仿佛能洗涤灵魂的冷冽异香变得更加真切、浓郁。
他仔细地将这些珍贵的玉髓菇单独用带来的柔软苔藓细细铺垫好，如同安置婴儿般轻轻放入竹篮的最底层，上面又细心覆盖上一层厚厚的苔藓和几片宽大的、干净的树叶，避免它们彼此磕碰，也隔绝了光线和窥探。然后，他将之前采摘的那些灰蘑、草菇等普通蘑菇均匀地盖在上面，完美地遮掩了起来，从外面看，这只是一篮再普通不过的山野收获。
做完这一切，他才长长地、缓缓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一件极其重要而神圣的事情。他伸出手，用力地、充满赞赏地揉了揉大黄毛茸茸的大脑袋，脸上露出难得的、发自内心的深刻笑容，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扬：“好家伙，鼻子真灵！立大功了。回去给你加餐，炖大骨头。”
大黄似乎完全听懂了主人的夸奖和承诺，高兴地用冰凉的大头使劲蹭着周振华的手心，尾巴甩得呼呼生风，几乎要摇成螺旋桨。
周振华站起身，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棵如同守护神般的古老椴树以及周围的环境——地势、朝向、伴生植物，将这个地方的每一个细节都牢牢刻在脑海里。他没有贪心地继续在附近搜寻，他深知像玉髓菇这样的天地灵物，出现需要极大的机缘和特定的条件，过度采撷、破坏菌丝或环境，反而会断绝根本，是天大的罪过。能得遇这些，已是莫大的福分。
他提起沉甸甸、内涵却已截然不同的竹篮，带着立下汗马功劳的大黄，沿着来路下山。此时，太阳已经升高了一些，努力穿透云层和雾霭，道道金光照进山林，逐渐驱散着弥漫的雾气，照亮了他们回家的路，也在他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周振华的脚步依旧稳健，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轻快和满足。
这篮子里，承载的不仅仅是最顶级、最珍贵的山珍，更是月亮河这片土地灵气滋养、生态完好的明证，是一次可遇不可求的自然奇遇和生命馈赠。他心中已经在想着，如何用这传说中才有的“玉髓菇”，配上最合适的食材，细心烹制，给高红梅好好补一补身体，驱散她偶尔的疲惫。至于它的天文数字般的市场价值或传说中的“灵效”，他丝毫不在意。对于周振华而言，世间最好的东西，永远是留给最亲近、最重要的人。而这趟深入山林、识宝获珍的奇妙经历，也将成为他和大黄之间，又一个无需也不能对外人言说的、独属于他们的秘密。山林静默，守护着这份不期而遇的惊喜与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