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道君陨落(2/2)
崇祯没有理会跪了一地的宗室,径直走到巨大的金丝楠木棺椁前。
他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那块写着“大宋教主道君太上皇帝”的牌位。
周围安静得可怕,风吹白幡的声音清晰可闻。
崇祯的目光失神,忽然想想起大明亡国时,自己吊死煤山的绝望。
又想起了赵佶在五国城里写下的“彻夜西风撼破扉,萧条孤馆一灯微”的凄凉。
两个亡国之君。
一个死于安乐与昏聩,一个死于勤勉与无力。
“赵佶。”
崇祯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
“你的债,朕替你还了,你的耻,朕替你雪了,但这江山,从今往后,与你赵佶,再无半分瓜葛!”
“你做你的风流才子,去地府里继续画你的花鸟,写你的瘦金书吧,这人间正道,这铁血江山,由朕来担。”
想到这里,崇祯原本紧绷的嘴角,微微松弛了下来。
他没有下跪,只是对着灵位,微微躬身,行了一个简单的揖礼。
三揖。
礼毕。
“安息吧。”崇祯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和一个陌生人告别。
做完这一切,转过身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赵构等人。
“太上皇已去,尔等皆是人子,尽情哀悼吧。”
说完,崇祯大袖一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灵棚。
直到崇祯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野尽头,直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帝王威压彻底散去。
“哇!!!”
一声凄厉的哭嚎声,猛地从赵构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父皇啊!您死得好惨啊!儿臣……儿臣心里苦啊!”
紧接着,压抑了三天的皇室宗亲们,仿佛终于得到了特赦令,一个个伏地大哭,哭声震天动地,响彻紫金山。
这哭声里,有对逝者的哀悼,但更多的,是对自己死里逃生的庆幸,是对那个高深莫测的新帝的畏惧。
......
南京,礼部官署。
太上皇的灵柩还停在紫金山脚下的瑟瑟寒风中,而礼部的大堂内,却是灯火通明,争吵声此起彼伏,热度堪比菜市口。
这里正在进行一场辩论,为死去的太上皇赵佶,拟定庙号与谥号。
按照大宋祖制,先帝驾崩,礼部与太常寺需合议,考其生平功过,定其名号,上奏天子,以此盖棺定论,列入宗庙,受万世香火。
然而,对于赵佶,这道题太难了。
礼部尚书李若水看着案头上堆积如山的典籍,眉头大皱,手中的毛笔悬在半空,墨汁滴落在宣纸上,晕染出一团漆黑,像极了此刻混沌的局势。
“尚书大人,这‘徽’字,怕是万万用不得啊!”
礼部侍郎王伦擦着额头的冷汗,指着草拟的奏章说道:“按《逸周书·谥法解》,元德充美曰徽,太上皇前半生或许还能沾点边,但这后半生……丢失半壁江山,致使靖康之耻,更……更在金人扶持下做了那伪宋皇帝,若是用了‘徽’字,岂不是在打当今官家的脸?”
李若水愣住了,被硬控十几秒。
“不用‘徽’,那用什么?”
另一位官员小心翼翼地提议:“灵?乱而不损曰灵?或者‘怀’?慈仁短折曰怀?”
“都不妥!”李若水烦躁地将笔扔在桌上,“这些都是给庸君的,若是普通亡国之君也就罢了,可太上皇他……他最大的问题不是庸,是‘逆’啊!”
众官员闻言,皆是心头一颤,无人敢接话。
是啊,逆!
被俘虏不可怕,可怕的是被俘后不知廉耻,在金人的刺刀下登基,建立伪政权,下诏斥责正在抗金的亲儿子是不孝逆子。
这是叛国,从根本上动摇了大宋的国本。
如果礼部给这样一个皇帝定了美好的庙号,把他供进太庙,那岂不是承认了那个“伪宋”政权的合法性?
那当初崇祯皇帝北伐平叛,岂不就成了“犯上作乱”?
这个政治逻辑的死结,谁也解不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