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竞争的影子（1/2）
晨光刺破云层的时候，宿舍里还留着隔夜的凉意。苏小小侧身睡着，手机在枕头下震动了一下。她没醒，只是皱了皱眉，把脸更深地埋进枕头。
段新红已经醒了。她坐在小床边缘，脚悬在空中，离地板有半个指甲盖的距离。她在数对面墙上的裂缝，从天花板延伸到插座旁边，一共七条主纹，分叉不计其数。
手机又震了。这次苏小小动了，闭着眼摸出来，划开。
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她看着屏幕，嘴角无意识地弯起来。手指打字，很快，停顿，又打。
段新红停下数裂缝的动作。她看着苏小小脸上那个笑容，很淡，但真实。不是平时那种礼貌的、表演的笑。
苏小小打完字，把手机放回枕边。她没有立刻起床，而是躺着，盯着天花板。眼睛亮晶晶的，像在回味什么。
窗外的鸟开始叫。先是试探性的一声，然后此起彼伏。
苏小小终于坐起来。她伸了个懒腰，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肩上。下床，赤脚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
开机音乐很轻。她登录聊天软件，头像闪烁。新消息弹出来，她点开。
段新红从小屋窗口看着。屏幕的角度正好，她能看见对话框。对方的头像是张风景照，雪山，蓝天。
苏小小打字：“早啊。”
对方秒回：“今天排练几点？”
“下午两点。你呢？”
“一样。昨天那首曲子第三小节...”
对话继续。关于音乐，关于节奏，关于某个和弦该怎么处理。苏小小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偶尔笑出声，很轻的气音。
段新红退回小床坐下。毯子还保持着昨晚叠好的形状，棱角分明。她伸手抚平一个翘起的角。
苏小小聊了大概二十分钟。最后打出一句：“那下午见。”
加了个笑脸表情。
她合上电脑，站起来。走到衣柜前，这次没有随便抓一件。她翻找，比对，把衣服举到身前对着镜子照。
最后选了件浅蓝色的衬衫，上次逛街新买的，标签还没剪。
段新红看着她剪掉标签，小心地熨平衣领。动作很细致，像在准备什么重要的事。
卫生间传来水声，比平时久。吹风机嗡嗡响了十分钟。
苏小小出来时，整个人都在发光。头发柔顺地披着，衬衫挺括，甚至涂了点口红——很淡的颜色，几乎看不出来。
她走到书桌前，看了眼食槽。果粒新鲜，水满着。
“今天要排练一整天。”她说，声音比平时轻快，“晚上可能聚餐。”
手指伸进小屋，摸了摸段新红的头。这次停留了三秒。
“乖乖的。”
门开了又关。脚步声在走廊里轻快远去，哼着歌，是昨天排练的旋律。
宿舍彻底安静下来。
段新红走到食槽边。果粒五颜六色，切得很整齐。她捡起一颗草莓丁，放进嘴里。甜，但有点酸。
窗外音乐声响起。不是晨练的固定曲目，而是随意的练习。小提琴，断断续续的音阶。
她开始踱步。从床头到窗户，七步。转身，七步。今天数到第五轮就乱了，脚步踩偏，差点绊倒。
停住，站在原地。地板上的木纹旋转起来，像漩涡。
走廊里传来敲门声。很轻，试探性的。
“小小？”男生的声音，有点熟悉。
段新红立刻退到小屋深处，屏住呼吸。
没人应。敲门声又响了两下。“不在啊...”
脚步声离去。
她慢慢走回窗边。心跳很快，咚咚咚，敲着肋骨。
阳光移动。从书桌左角爬到相机镜头，金属边缘反光刺眼。
中午，音乐声停了。短暂的寂静后是喧哗。脚步声密集，从窗外涌过。
段新红没有吃果粒。她坐在小桌前，面前摊着笔记本。牙签铅笔握在手里，笔尖悬在纸面上方。
画了一道。很浅。
再画一道。交叉。
她盯着那个叉。看了很久，直到眼睛发酸。
下午，音乐声又响起。这次是完整的合奏，能听出好几样乐器。鼓点，吉他，小提琴，还有...钢琴？
钢琴声很突出。清澈，准确，每个音符都落在正确的位置。
段新红趴在窗户上往外看。太远了，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见音乐楼的方向，窗户反射着阳光。
钢琴声继续。一段独奏，流畅得像水流。
她想起苏小小早上那个笑容。
傍晚来得特别慢。阳光赖在窗台上不肯走，把一切都镀成金色。
段新红开始整理小屋。梳子放回镜子旁，书本排列，衣服叠好。动作很慢，每个折叠都精确到毫米。
抽屉最底层，那颗纽扣还在。蓝色的，边缘磨损。
她拿出来，握在掌心。冰凉。
天色终于暗下来。宿舍楼陆续亮灯。
这个房间黑着。
她没有开灯。坐在黑暗里，听自己的呼吸。很轻，几乎听不见。
窗外的路灯亮了。飞虫聚集，影子在窗帘上跳动。
肚子叫了一声。她没动。
音乐声停了。夜晚的嘈杂涌来：远处的篮球声，近处的电视声，走廊里的说笑。
钥匙转动的声音。
她抬头。
门开了，灯光涌进来。苏小小站在门口，背光，看不清表情。
但能听见她在笑。很轻快的笑声，和谁说着话。
“...真的吗？那你太厉害了！”
她在打电话。走进来，关上门，靠在门上继续聊。
“嗯，我也觉得那个改编特别好...”
段新红站在小屋门口，看着她。
苏小小一边讲电话一边踢掉鞋子，放下包。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偶尔点头，偶尔笑。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挂了电话，她还握着手机。看着屏幕，又笑起来。
然后她好像才想起这个房间。转身，开灯，看见小屋。
“啊，你还没睡。”
走过来，打开门。手指碰了碰段新红的脸颊。“今天好玩吗？”
没等回答，她转身去洗漱。水声哗哗，哼着歌。
段新红看着她进进出出。苏小小换好睡衣，坐到电脑前。开机，这次没看照片，而是打开音乐软件。
钢琴曲流出来。就是下午听到的那段独奏。
她靠在椅背上听，闭着眼。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跟着节奏。
段新红退回小床坐下。钢琴声充满房间，每个角落都在振动。
一曲终了。苏小小睁开眼，叹了口气——满足的那种叹气。
她开始打字。和谁聊，段新红看不见屏幕了。
后来苏小小去洗澡。回来时头发湿漉漉的，用毛巾裹着。她走到桌前，俯身看小屋。
段新红已经躺下。
“晚安。”声音带着残留的笑意。
灯熄。
黑暗中，钢琴曲还在耳边回响。段新红睁着眼，盯着天花板上的荧光星星。那些星星在黑暗里发出淡绿的光，微弱，但持久。
第二天。
闹钟响之前苏小小就醒了。她摸出手机看，屏幕的光映在脸上。
打字，等待。对方回复，她又笑。
段新红听着那笑声，坐起来。晨光还没完全进来，房间是灰蓝色的。
苏小小起床，洗漱。今天选的衣服是裙子，及膝，淡紫色。她在镜子前转了个圈，裙摆散开。
走到书桌前，看了眼食槽。没说话。
手指伸进小屋，这次不是摸头。她轻轻握了握段新红的手，很快放开。
“今天有重要排练。”她说，眼睛亮亮的，“学长...就是钢琴弹得特别好的那个，要指导我们。”
学长。这个词说出来的时候，她的声音有点不一样。更轻，更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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