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饿婚催命，秽名烙席（2/2）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哭嚎，毫无征兆地撕裂了草棚下压抑的空气！

王桂香枯槁的身体猛地向前一扑，不是摔倒，而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整个人重重地、毫无形象地趴在了冰冷肮脏的泥地上！手里的破碗“哐当”一声摔得粉碎，稀薄的粥水混合着泥污，溅了她一头一脸！

“我的老天爷啊——！活不了了啊——！” 她枯瘦的双手疯狂地捶打着冰冷坚硬的地面，布满铅粉和淤青的脸上涕泪横流，劣质的脂粉被冲刷出一道道污浊的沟壑，露出底下青紫的伤痕和绝望的底色。她的哭嚎声嘶力竭，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要将所有人都拖入地狱的疯狂：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生了个狼心狗肺、克亲克兄的讨债鬼啊——！”

“赵小满！你个天打雷劈的小瘟神！烂了心肝的小贱种！你睁开眼看看！看看你把你亲哥害成什么样了？！啊？！”

“要不是你！要不是你那妖苗招灾！你哥的腿能烂？！能成废人？！能连个囫囵婚宴都办不起？！能让人戳着脊梁骨笑话？！！”

“签了断亲文书？！那是你被鬼迷了心窍！被那老妖婆子灌了迷魂汤！我是你亲娘！生你养你的亲娘！骨头断了还连着筋！你个黑了心肝的！看着你亲哥快死了！看着你亲娘被人作践！你躲在沙河滩享清福！你还有没有点人味儿？！孝心被狗吃了啊——！！”

她的哭骂如同泼洒的滚油，瞬间点燃了整个草棚！污言秽语，极尽恶毒之能事，将赵有才烂腿的惨状、婚宴的寒酸、赵家的耻辱，一股脑儿全扣在了赵小满“不孝”、“克亲”、“妖异”的头上！

草棚内外瞬间炸开了锅！

“嚯！来了来了！我就说王桂香憋不住！”

“啧啧，这是要拉五丫头垫背啊！”

“听听这话，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明明是她自己贪心去偷苗遭了报应！”

“可…可五丫头也真狠心，断了亲就真不管了？那毕竟是她亲哥…”

“管？怎么管？拿命换来的粮喂了这白眼狼一家？”

村民们议论纷纷，表情各异。有纯粹看戏哄笑的，有嫌恶王桂香撒泼的，也有少数被“孝道”二字触动、觉得赵小满确实过于绝情的低语。

赵有才在哭嚎声中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枯槁的脸上扭曲着痛苦和麻木。

新娘子刘氏吓得浑身抖如筛糠，眼泪终于忍不住扑簌簌落下，死死捂住耳朵。

赵大柱缩在角落，如同受惊的老龟，把头更深地埋进破絮里，只留下一个微微颤抖的佝偻背影。

王桂香见有人议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哭嚎得更加卖力，枯瘦的手指狠狠指向西边：

“那小贱种！她就在沙河滩！吃着用血浇出来的好粮食！看着她亲娘亲哥在泥里爬！她就是故意的！她就是存心要克死我们赵家满门！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劈死这个不孝不悌、招灾惹祸的妖孽吧——！”

寒风卷着沙尘，打着旋儿灌进草棚，吹得那几条褪色的红布条疯狂舞动，如同招魂的幡。王桂香声嘶力竭的哭嚎和恶毒的诅咒，混杂着赵有才压抑的抽气、新媳妇压抑的啜泣、村民的哄笑与议论，还有那碗打翻在地、散发着馊味的稀粥气息…将这场本就荒诞凄凉的“婚宴”，彻底搅成了一锅腥臊恶臭、名为“秽名”的烂泥汤。

赵家最后一点试图遮掩的、名为“体面”的破布，被王桂香亲手撕得粉碎，连同她自己和儿子的最后一点尊严，一同丢进了这锅沸腾的耻辱泥沼中，任人践踏，遗臭满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