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人族之强，非在一人（2/2）

“孤吞噬人族气运，与混沌合作，行此极端之法，非为私欲，实为求存！唯有获得足以匹敌甚至超越圣人的力量，人族才能真正主宰自身命运，不再受制于天，不再畏惧于魔！为此，纵使背负万世骂名，纵使化身魔傀，孤……亦在所不惜！”

他伸手指向那在魔军冲击下摇摇欲坠的金色长城，指向那在战火中哀嚎的九州大地，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质问：

“而你！嬴政！空有抱负，空有决心，却无匹配的实力！你所谓的守护，你凝聚的这众生信念，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何等可笑，何等脆弱！你护不住你的子民，护不住你的江山，更护不住你这……虚幻的人皇尊严！”

面对帝辛这蕴含着精神冲击与道心拷问的厉声质问，气息虚弱的嬴政，却缓缓抬起了头。他抹去嘴角的金色血迹，脸上并无被击败的颓丧，也无被质问的动摇，只有一种历经沧桑、看透本质的平静。

他并未看向帝辛，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脚下那片饱经磨难却依旧有无数生灵在挣扎、在祈祷的九州大地。他的手指，缓缓指向那硝烟弥漫、却依旧有星星点点人性光辉闪烁的人间。

“帝辛。”嬴政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清晰地回荡在天地间，“你让朕看实力，朕让你看……人心，你看看九州。”

“你看看现在的人族，这就是你要的吗？这就是你所谓的……为了人族？”

他的目光扫过燃烧的城池，扫过颠沛流离的百姓，扫过那些即便在绝境中，依旧相互扶持、不曾放弃希望的凡人。

“力量？是的，力量很重要。没有力量，无法抵御外侮，无法守护家园。朕筑长城，炼金人，横扫六合，书同文，车同轨，行同伦，无一不是为了凝聚力量，让人族能够屹立于这天地之间！”

他的声音逐渐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深沉的情感。

“但，力量绝非唯一！更绝非可以抛弃一切、不择手段去追求的东西！你口口声声为了人族，可你的所作所为，吞噬人族气运，引混沌魔神入室，与毁灭同流合污！你带来的，不是人族的强盛，而是彻底的毁灭与沉沦！你看看这被你‘拯救’的人族，他们是在你的力量下获得了新生，还是在你的‘庇护’下化为了飞灰？！”

嬴政猛地转头，目光如两道利剑，直视帝辛那混沌的眼眸。

“你以为三皇五帝，我人族历代先贤，不知道人族无圣的窘迫吗？不知道力量的重要性吗？”

“天皇伏羲，一画开天，演八卦而定人道之基，他为何不率人族征伐天地，以杀证道？”

“地皇神农，尝遍百草，辨五谷而活万民之命，他为何不炼化众生，以力称尊？”

“人皇轩辕，一统部落，伐蚩尤而定九州之序，他为何不在胜利后奴役万族，唯我独尊？”

“乃至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他们为何没有如你一般，行此绝灭人性、背弃族裔的‘捷径’？！”

嬴政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一声声，一句句，叩问着帝辛，也叩问着所有聆听者的心灵。

“是他们没有你帝辛聪明，还是他们没有你帝辛有魄力，都不是。”

“因为他们明白！人之所以为人，族之所以为族，不在于拥有多么毁天灭地的力量，而在于我们有传承的文明，有不屈的脊梁，有守护的信念，有对未来的希望！在于我们懂得，有些路，不能走！有些底线，不能破！”

“人族至强，非在一人！力量，应该是守护文明的火炬，而非毁灭一切的野火！应该是开拓前路的利器，而非屠戮同族的凶器！”

“先贤们选择的，是一条或许艰难，或许漫长，却堂堂正正、薪火相传的道路！他们以德行教化万民，以智慧启迪蒙昧，以牺牲守护弱小，以文明凝聚人心！他们为人族奠定的，是万世不移的根基，是生生不息的魂灵！”

“天皇伏羲立八卦趋吉避凶，地皇神农尝百草，人皇轩辕一统九州，颛顼明历法、定婚姻，帝喾推道德教化，帝尧开禅让、治水患，帝舜新刑罚，明礼仪，帝禹更是铸九鼎，奠定人族万世之基！”

“而你，帝辛！你为人族做了什么？”嬴政的声音带着最后的、斩钉截铁的决绝，“你抛弃了作为‘人’的根本，抛弃了人族的传承与信念。你所追求的，不过是披着‘为了人族’外衣的、满足一己私欲的终极力量！你已经不配再称……人皇！”

“今日，朕嬴政，或许力有不逮，或许身死道消。但朕之道，人族之道，绝非你所能理解，更绝非你所能代表！这九州大地，这亿万黎民，他们心中燃烧的，是对生的渴望，是对家园的守护，是对文明的延续！这股力量，或许微弱，却永不熄灭！”

“朕可以败，可以死！但人族的脊梁，不会断！人道的薪火，不会熄！”

话音落下，嬴政周身那原本黯淡的金光，竟再次燃烧起来！那不是力量的复苏，而是意志的燃烧，是灵魂的呐喊！他拖着残破的身躯，再次挺直了脊梁，如同一位真正的皇者，直面那不可战胜的终末黑暗。

帝辛沉默了。他那混沌色的眼眸中，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波澜起伏，但那波澜瞬间便被更庞大的怨念与冰冷所淹没。

洪荒诸圣，战场众生，皆被嬴政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语所震撼。他们看着那位燃烧最后意志的人皇，仿佛看到了人族亘古以来，那面对任何绝境都永不屈服的精神化身。

胜负虽已分，但道争，远未结束。嬴政用他的败亡，为人族，为这洪荒，坚守住了最后的……底线与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