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赳赳老秦，人皇帝辛（1/2）
嬴政那番掷地有声的质问，如同洪钟大吕，在帝辛那被终末黑暗与魔神怨念充斥的心湖中，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了剧烈的、久久难以平息的波澜。他看到了嬴政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定，听到了那关乎人族根本、文明薪火的铿锵之言。那一瞬间，属于“帝辛”本我的、被压抑了数千年的记忆与情感，如同挣脱枷锁的困兽，疯狂地冲击着那层由诡雾构筑的冰冷外壳。
然而，熵寂魔神的意志与三千魔神的怨念是何等庞大与顽固？那刚刚泛起的一丝涟漪，瞬间便被更加汹涌的黑暗与毁灭欲望所淹没。帝辛那混沌色的眼眸中，刚刚浮现的一丝人性波动迅速隐去，重新被绝对的冰冷与漠然所取代。
“冥顽不灵。”他沙哑地吐出四个字，那蕴含着终末之息的黑暗再次于他掌中凝聚，目标直指气息奄奄、已然无力再战的嬴政。“既然如此，便与你那虚伪的信念，一同归于寂灭吧。”
黑暗蠕动，化作一道纤细却更加致命的黑色射线，无声无息地射向嬴政的眉心。这一击，蕴含着彻底的终结意味，要将这位当代人皇的肉身、元神乃至其承载的人道意志，彻底从这世间抹去。
诸圣目眦欲裂，想要救援，却被罗睺魔影死死缠住，只能发出不甘的怒吼。九州众生，仿佛看到了最后希望的湮灭，无尽的绝望笼罩心头。
然而，就在那黑色射线即将触及嬴政的刹那——
“风！风！风！大风！”
一阵并不宏大，却异常整齐、带着决死意志的怒吼声，自下方传来！只见一支残破不堪、甲胄染血的大秦军阵，竟脱离了原本的防守位置，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足以令圣人都心悸的终末射线！
他们是普通的秦军士卒，修为最高不过天仙，在圣人面前，和蝼蚁没什么区别。但他们此刻的眼神，却比星辰更加明亮，那是一种超越了生死、只为践行“护驾”与“守护”信念的纯粹光芒！
“我等虽无用，心中热血却也还未冰凉，便让我等为陛下最后一次举盾！”有带头的老将开口，说完便举起手中盾牌向着帝辛冲去。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护佑吾皇！”
“杀！！”
没有神通光华，没有法宝护体，他们只是挺起手中残破的长戈，举起伤痕累累的盾牌，以自己的血肉之躯，筑起了一道脆弱得可笑的人墙，挡在了嬴政与那死亡射线之间！
嗤——！
黑色射线毫无阻碍地穿透了第一排士卒。他们的身躯在接触射线的瞬间，便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无声无息地化为虚无，连一丝尘埃都未曾留下。
然后是第二排，第三排……
眼见这一幕，帝辛不自觉的收手，不再有其他动作，静静的看着冲向自己的这些“蝼蚁”。
他甚至不需要有任何额外的动作，仅仅是他周身的混沌诡雾，和那弥漫的终末气息，就足以让这些凡人士兵瞬间湮灭。
然而，令人震撼的是，前面的同袍化为飞灰，后面的士兵却没有丝毫犹豫与退缩！他们踏着前者消失的空位，继续向前冲锋，口中依旧高喊着那传承自古老军歌的号子，眼神中的决绝没有丝毫改变！
一个，十个，百个，千个、万个、十万、百万、千万……
他们如同冲向礁石的海浪，明知粉身碎骨是唯一结局，却依旧前仆后继，用自己的消亡，哪怕能够阻挡那么一瞬间、一刹那！哪怕他们明知道那一瞬间、一刹那也不过是自以为是罢了，那一道道在黑暗中瞬间亮起又瞬间熄灭的人性光辉，那一声声戛然而止的呐喊，构成了一幅无比惨烈、却又无比悲壮的画卷！
嬴政看着这一幕，虎目含泪，想要阻止，却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忠诚的将士，为了他，为了他们心中的“大秦”，为了身后那片土地，义无反顾地牺牲。
而帝辛，那始终冷漠如同万古玄冰的面容，终于……出现了一丝清晰的裂纹。
他的动作，有那么一瞬间极其细微的凝滞。那双混沌色的眼眸，倒映着那一道道如同烛火般燃尽自己的身影。这些渺小的、脆弱的生命，他们为什么？他们图什么？如此徒劳的牺牲，有什么意义？
就在这凝滞的瞬间，那些被强行镇压的记忆洪流，终于冲破了最后的堤坝，汹涌地淹没了他意识的每一个角落！
他仿佛看到了……富丽堂皇的鹿台，王叔比干捧着七窍玲珑心，痛心疾首地劝谏：“大王！莫要被妖邪所惑，断送成汤六百年基业啊！”
他看到了……老丞相商容，一头撞死在殿柱之上，以死明志，鲜血染红了大殿。
他看到了……端庄贤淑的姜皇后，那双曾经充满爱意与担忧的眼眸，最后化为了一片死寂与绝望。
他看到了……自己的儿子，那稚嫩的脸庞上充满了恐惧与不解，转而变成了仇恨。
最后……是那张倾国倾城、却也是他最难以忘怀的俏脸——妲己。她的笑靥、她的娇嗔、她的的忧愁，她隐藏在美丽面孔下的绝望、无措，以及……最终那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是真是幻的、一丝若有若无的情意与悲凉……
他帝辛这一生最愧疚女人便是妲己，那是一个对他奉献全部爱的女子，哪怕是知道帝辛所行之事有违天道，也都是义无反顾，他自己都不知道对妲己到底是利用还是爱。
成汤基业，忠臣泣血，妻离子散，国破家亡……这一切，真的是他想要的吗？他最初吞噬气运，与混沌合作，内心深处，难道真的没有一丝一毫是为了摆脱圣人的掌控，为了那至高无上的、可以主宰一切的力量吗？
“为了人族……”他喃喃自语，声音中第一次带上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下方的九州大地。那燃烧的城池，那流淌的血河，那在魔气中哀嚎挣扎的、与他血脉同源的人族子民……这生灵涂炭的景象，与他记忆中那场导致商朝覆灭的战争，何其相似！不，甚至更加惨烈！因为这一次，带来毁灭的，是他自己！
他曾是他们的王，他们的皇！他曾发誓守护他们！
而如今，他却在亲手将他们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孤……错了么？”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狠狠噬咬着他的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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