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菜窝救荒（2/2）

她立刻走上前去。那老兵见她过来，收敛了笑意，挣扎着要起身行礼，被李青禾摆手制止。

“老丈此法，可活人无数。”李青禾嘶哑道，目光落在那些其貌不扬的菜窝头上，“恳请老丈，将此法制式，传授于众人。”

老兵愣了一下，看着李青禾真诚而郑重的神色，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光彩，重重地点了点头：“但凭女史吩咐！”

于是，在李青禾的组织下，这位无名老兵成了临时的“教习”。他将辨识可食用野菜、焯水去涩、混合少量麸皮或薯粉（若有）蒸制硬实窝头的方法，毫无保留地教给了流民中的妇孺，以及东塘村负责赈济的妇人。工坊也挤出部分麸皮、薯粉，作为“粘合剂”分发下去。

一时间，流民聚居区内外，挖野菜、焯水、揉制菜窝头成了新的景象。虽然食物依旧粗糙简陋，但至少，人们不再完全依赖那日渐稀薄的粥水，有了更多填饱肚子的途径，眼中那绝望的死灰色，也似乎被这自食其力的微光驱散了些许。

李青禾则取来纸笔，将老兵所授之法，连同之前应对饥荒的一些土方、经验，一一记录下来。她并非简单抄录，而是加以整理、归类，注明各种野菜的性状、处理要点、以及混合不同杂粮麸皮后的效果。册子首页，她题写了三个字——

《救荒食单》。

记《救荒食单》。

这薄薄的册子，记录的不仅是食物的制法，更是在灾难面前，人类求生的顽强与智慧。它或许没有《耕织图说》那般能带来丰饶，却能在绝境中，为人间留住最后一口生气。

塘埂方向。 暮色中， 流民营地升起了更多的炊烟， 不再是单一的粥香， 还混杂着蒸制菜窝头的独特气息。 那个沉默如礁石的身影…… 不知何时已立于溪流上游的巨石上。 浑浊的目光…… 掠过那些忙碌的身影， 仿佛能看到那本刚刚开始记录的《救荒食单》上， 即将增添的、带着苦涩与坚韧的篇章。

枯槁的嘴唇…… 极其艰难地…… 翕动了一下。 一个低哑的、仿佛也混合了野菜清苦与窝头实在的声响， 缓缓地吐出：

“……菜——……” 声音顿了顿， 似在品味那去涩后的微甘。 “…——窝——…” “…——救——…” 下颌极其缓慢地、 带着一种对最低生存保障之智慧的深沉收录， 向下一点。 “…——荒——…”

“菜窝救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