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签到的人,从不打卡(2/2)
一声轻叹,消散在夜风中:“原来,你从未离开,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在了这天地间。”
南疆,山南学堂。
柳如烟病卧床榻,高烧不退。
昏沉中,她仿佛又回到了影阁那场冲天大火之夜。
她正要将最后一卷记录着陈默所有秘法的密档投入火中,耳边却忽然响起了稚嫩的童声。
“破壳芽,灰里埋,老树底下水自来……”
歌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仿佛拥有穿透梦境的力量。
她猛然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她那些学生们围在院中,正兴高采烈地将从各地收集来的不同版本的救荒歌谣,汇编成册。
一个最机灵的女孩高举着一卷写满了字的竹简,兴奋地喊道:“先生,我们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无名书·活地篇》!”
柳如烟看着那卷竹简,看着孩子们脸上洋溢的光彩,虚弱地笑了。
她从枕下,摸出那一页被她私藏多年,早已被体温浸润的残纸。
上面是她亲手誊写的陈默所有授法,背面,是她当年含泪写下的一行小字:“他不要名,我要记。”
此刻,她再无半分犹豫,将那页承载了她所有执念的残纸,轻轻投入了炉火。
火光映亮了她苍白却释然的脸庞,她轻声自语:“现在,我也放下了。”
大周北境,一处因地震而满目疮痍的山谷。
程雪一身尘土,正指挥着幸存的村民自救。
但她很快发现,自己的指挥成了多余。
无需号令,村民们便自发分工,有人按照记忆中的“默道”,挖掘导流沟,防止山洪;有人架起陶罐,收集雨水;更有几位妇人,从贴身的布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应急三草种”,撒在避难所旁的空地上。
她震惊地拉住一个青年,问这套应对之法是何时普及至此的。
那青年理所当然地答道:“大人,这还用教?从小就会啊!我娘说了,这是‘保命的本事’,比认字还重要!”
夜深人过,程雪在临时营地的篝火旁,写下了她此行的最后一篇笔记:“教育的最高境界,是让人忘了你在教。所谓文明,并非诞生于圣贤的书斋,不过是无数普通人,在一次又一次的灾难中,把别人教给他们的活法,再教给下一个快要活不下去的人。”
写完,她仰望星空,心中一片澄明。
极西边关,帅府。
百战老将李昭阳躺在病榻上,已至弥留之际。子孙环绕,泣不成声。
他最疼爱的小孙子哽咽着问:“爷爷,您一生见过那么多英雄豪杰,最敬佩的人是谁?”
李昭阳浑浊的目光,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清亮无比。
他嘴角扯出一丝笑意,用尽全身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
“那个……不肯说自己会打仗的……厨子……”
众人不解。
“他教我们……怎么让根……往深处走……”
话音刚落,窗外骤起春风,吹动了院中那柄早已锈蚀、作为装饰的铜犁铧。
犁铧发出一声悠远而轻微的铮鸣,仿佛在回应着某个横跨了时空的永恒誓言。
中原,忘川圩旧址。
又是一年春耕,韩九正在翻土。
突然,“铛”的一声,他的铁锄撞上一个硬物。
他好奇地挖开,竟是一只密封完好的陶罐。
启封之后,罐内没有金银,只有一卷被蜡封的竹简。
墨迹虽已斑驳,但字迹依旧清晰:
“余本赘婿,身负奇术,曰‘每日签到’。初以为天授,今方彻悟:所谓系统,不过是前人未尽之志,借吾之手,于此世间播下种子。今日归还于土,愿后来者,皆成签到之人。”
落款处,没有名字,只有一片早已干枯的荆芥叶。
韩九手捧竹简,在田埂上怔立了良久。
最终,他没有将竹简带走,而是将其重新封入罐中,小心翼翼地埋回了原处。
他只是在地面上,立了一块小小的石头,用指甲在上面划了两个字:
“继续。”
远处山坡上,孩童清脆的摇铃声和呼喊声随风传来:“破壳啦!埋罐啦!”
春风浩荡,绿意如潮,漫过千山万壑。
这一刻,仿佛整个大地,都在进行着一场盛大而无声的签到。
陈默自极北雪原缓缓南行,他体内的系统,在那株嫩芽破雪而出之时,便已彻底沉寂。
他不再需要它,或者说,他自己,连同这天下万千生灵,都已成为了系统本身。
他的脚步不疾不徐,目光却已穿透层层叠叠的山峦,望向了遥远的南方。
那里,有一片被战火与怨念浸透,十年寸草不生的焦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