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假面之下的爱人(2/2)
空气里的紧张感像凝固的水泥,压得我喘不过气。我躺在地毯上,看着肖雅那张没有面具遮挡的脸,看着她眼底的算计,再想想昨夜那些虚假的温柔,只觉得喉咙里一阵发腥——原来我从始至终,都只是她和雷朵手里的一枚棋子,连动情都是她计划里的一步。
“你是雷朵集团的幕后主使?”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喉咙里像卡着块烧红的炭,又干又疼。右手死死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肉里,渗出血丝都浑然不觉——指节泛白得像涂了层厚厚的铅粉,连骨缝都绷得发僵,仿佛要把满腔的愤怒和不甘都捏碎在掌心里。胸口的黄铜警牌硌得第三根肋骨生疼,那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边缘被我和老周摩挲得发亮的弧度,此刻像把小刀子在反复刮着肉。警牌正面磨模糊的警号“0”还能看清轮廓,左下角那个米粒大的凹坑——去年演习老周替我挡子弹时撞的——正对着我的肋骨,凉得像块冰。
“袈沙……雷朵的水……比你想的深……别信任何人!”
老周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不是回忆里的清晰,是带着电流杂音的断续,像老旧收音机卡了带。那是他牺牲前最后一次通话,信号差得厉害,背景里还有枪声和喊叫声,他的语气急得像要冲破听筒,每一个字都带着血的温度。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红血丝更密了——我竟然把他用命换来的警告,抛在了一场虚假的温柔乡里。
肖雅缓缓直起身,嘴角勾起一抹笑,却没半分暖意。那笑像寒冬里结在屋檐下的冰棱,尖细又冰冷,连眼角的纹路都透着嘲讽。晨光斜斜地照在她脸上,金色的光粒子落在她的眼瞳里,却没映出半点光亮,反而像落在结了冰的湖面上,碎成一片冷硬的光。“你肯定心里想着我就是雷朵集团的幕后主使对吧?”
她突然笑出声,“哈哈哈哈哈——”那笑声不是爽朗的开怀,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气音的冷笑,在空旷的套房里荡开回音,像指甲刮过玻璃般刺耳。笑了足足三秒,她才猛地收住,嘴角的弧度瞬间冷了下来,眼神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你还不够格见我背后的人。等你彻底归顺了,我会亲自带你去见我们老板。”
“归顺”两个字,她说得轻描淡写,却像鞭子抽在我脸上,火辣辣地疼。
话音刚落,她毫无征兆地直起身——裸着身体,坦然得像在展示一件与己无关的物件。晨光裹着她的皮肤,映出细腻的肌理,却没半分柔和的暖意:肩线绷得笔直,腰腹的肌肉线条隐约可见,连脚踝的弧度都透着冷硬。她就像尊用西伯利亚寒冰雕成的美人像,精致得让人移不开眼,却冷得能冻透人的骨头。
她转身走向衣帽间,赤着的脚踩在羊毛地毯上,没发出半点声响,却像踩在我的心跳上。路过黑檀木茶几时,随手拂开了果盘里沾着水珠的草莓——那颗最红的草莓滚落在地毯上,水珠溅开,在米白色绒毛上晕出一小片湿痕,像滴没擦干净的血。
“哗啦——”
玻璃衣帽间门被她拉开,反光里映出我狼狈的模样:头发凌乱,睡衣敞开,脸上还沾着昨夜的暧昧痕迹。她抬手从衣架上扯下一件黑色真丝浴袍——那布料滑得像刚从溪里捞出来的流水,垂坠感极好,拎在手里几乎没重量。她往身上一裹,浴袍的前襟敞着大半,露出胸口的皮肤,却毫不在意;腰带松松地系在腰间,打了个随意的结,一截雪白的腰腹露在外面,右侧腰眼处有道浅浅的疤痕,约摸一寸长,边缘很整齐,像被锋利的匕首划的——说不定是执行雷朵的“任务”时留下的。
我死死盯着那道疤,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连呼吸都滞涩了。
突然,她转过身,径直朝我走来。脚步依旧很轻,可每一步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走到我面前时,她猛地弯腰,右手扣住我的后颈,迫使我抬头看着她。她的唇上涂了层新的正红色口红,浓得像凝固的血,在晨光里泛着油亮的光。没等我反应过来,她的唇重重地印在了我的左脸上——不是吻,是像盖章一样的碾压,力道大得让我颧骨发疼。
“啵”的一声,她松开唇直起身。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脸上那片滚烫的触感,还有口红印在皮肤上的黏腻。她抬手用拇指抹了抹自己的唇,满意地看着我脸上的印记——那红印边缘整齐得像用圆规画的,在我苍白的脸上格外刺眼,像个带着羞辱性的戳记,明晃晃地宣告着“所有权”。
“这是标记。”她的声音冷得像冰,指尖轻轻点了点我脸上的口红印,“从今天起,你是我的人了。别再想着你的军装,你的战友,你的老周——他们都救不了你。”
我猛地偏头,想躲开她的触碰,却被她更用力地按住后颈。她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我颈后的脊椎缝里,疼得我眼前发黑。脸上的口红印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浑身发抖——不是因为羞愤,是因为无力感,像被捆在砧板上的鱼肉,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晨光透过纱帘,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罩住了我的全身。我盯着她浴袍领口露出的锁骨,突然觉得她比花粥手里的伯莱塔更可怕——那把枪能杀死人,可她的温柔和背叛,能把人的灵魂都碾成粉末。
“姐姐,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呀。”
肖雅的声音像突然浸了蜜,瞬间褪去了刚才的冷硬,尾音软乎乎地往上挑,带着刻意装出来的娇憨,却又藏不住骨子里的妖冶。她转身时,长发如墨般甩过肩头,几缕发丝粘在颈侧,沾着点未干的潮气,衬得那截皮肤白得像上好的羊脂玉。连走路的姿态都变了——不再是之前那种利落的直线,而是胯部微微晃动,肩背轻轻摇曳,像枝被风吹得晃荡的红玫瑰,步步都带着勾人的弧度,快步朝花粥走去。
她揭厉,反而带着点天然的媚态,眼尾不仅上挑,还微微泛红,像是刚哭过的娇怯,眼波流转时,瞳孔里映着暖光,却又藏着一丝狡黠的勾人;唇瓣涂了正红色口红,饱满得像熟透的樱桃,唇角天生就带着点上翘的弧度,哪怕不笑,也像含着半分笑意,此刻微微嘟着,更添了几分娇憨的魅惑。路过魅姬身边时,她甚至故意侧了侧身,让长发扫过花粥的胳膊,指尖轻轻勾了勾花粥睡袍的领口,动作里带着熟稔的亲昵,又藏着若有若无的挑逗,和刚才那个用指甲抠我后颈、冷言嘲讽我的女人,判若两人。
花粥脸上的冷意瞬间融了大半,她抬手扔掉手里把玩的伯莱塔——枪落在地毯上发出“噗”的闷响,却没人在意。她张开手臂,接住扑过来的肖雅,右手顺着她的长发往下摸,指尖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动作里带着真切的柔和。可她的肩背依旧挺得笔直,左手插在睡袍口袋里,眼神扫过肖雅时的温柔,没半分落在旁人身上,上位者的姿态藏都藏不住。“我的好妹妹,”她低头看着肖雅的发顶,声音放得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宠溺,“在英国受训的这些年,受苦了吧?都瘦了一圈,下巴都尖了,不过也更漂亮了——这张脸,真是越来越勾人了。”
肖雅把头埋在花粥颈窝里,肩膀微微耸着,像在撒娇,发顶蹭着花粥的下巴,连呼吸都放得又轻又软。可她的侧脸却对着我,嘴角勾起一抹藏不住的得意,那笑意里混着妖冶的勾人——眼尾轻轻挑了挑,像羽毛扫过心尖,连眼底的细纹里都透着“你看,你果然被我骗得团团转”的嘲讽,睫毛忽闪了两下,眼波流转间,竟还朝我抛了个若有若无的媚眼,像是在示威,又像是在炫耀自己的魅力。她的手指悄悄勾住花粥睡袍的金线缠枝莲绣纹,指尖轻轻摩挲着,指甲涂了透明的甲油,在晨光里泛着细碎的光,妖冶又精致。
我躺在地毯上,看着她这副双面模样——对着花粥时娇憨妖媚,对着我时又冷傲嘲讽,喉咙里一阵发腥,攥紧的拳头指节更白了。她裸露的肩头在晨光里泛着莹白的光,锁骨凹陷处沾着一根长发,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晃得人眼晕,可那抹妖冶的美里,全是淬了毒的算计。
突然,花粥的目光越过肖雅的头顶,落在我脸上。那抹仅存的柔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底只剩下淬了毒的狠厉,像被冰裹住的刀锋,直直扎进我眼里。“袈沙,我的好妹夫,”她故意加重了“妹夫”两个字,语气里的嘲讽比肖雅更甚,“欢迎正式加入我们雷朵集团。”
她抬手推开肖雅,弯腰捡起地毯上的伯莱塔,手指熟练地扣住扳机护圈,枪口缓缓抬起——不是对着我的胸口,是精准地对准了我的太阳穴。金属枪口的凉意隔着半寸空气渗过来,比深山凌晨的寒风还冷,激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连头皮都发麻。“以后对我妹妹肖雅好点,少耍你那套警察的鬼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她的声音冷得像冰,每一个字都砸在我心上:“不然,我会把你碎尸万段,扔去后山喂野狗,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魅姬在一旁适时地冷笑一声,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拇指轻轻弹了下刀鞘,发出“咔”的轻响,像是在附和花粥的威胁。
肖雅没躲,反而往前凑了凑,浴袍的领口敞得更大了些,露出精致的锁骨和胸前若隐若现的曲线,雪白的肌肤在暖光里泛着妖冶的光泽。她抬手理了理耳后的碎发,故意露出耳后那枚兰草纹身——纹身颜色在晨光里更深了,叶脉的纹路像用墨笔细细描过,却在她指尖摩挲时,添了几分勾人的意味。她的指尖划过耳后,动作轻柔又妖冶,仿佛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在提醒我:这枚纹身,从始至终都是你的陷阱。
“姐姐,别吓他了。”肖雅轻轻晃了晃花粥的胳膊,声音软得像棉花,尾音还带着点委屈的颤,“他刚归顺,还得好好教呢。”说这话时,她抬眼看向我,眼尾的媚态更浓了,唇角勾起一抹妖冶的笑,舌尖轻轻舔了下唇角的口红,像是在诱惑,眼神里却没有半分求情的意思,反而带着看热闹的戏谑。
花粥“嗤”了一声,却没把枪移开,只是用枪口轻轻点了点我的太阳穴,力道不大,却带着警告:“听见了?好好跟着我妹妹,别给我整幺蛾子。”
肖雅趁机往花粥身边靠得更近,浴袍的腰带松了松,露出一截雪白的腰腹,腰侧那道浅浅的疤痕在白皮肤上格外显眼,却不仅不丑,反而添了几分破碎的妖冶。她的手指悄悄缠上花粥的胳膊,像藤蔓缠上大树,抬头时,眼波里全是娇憨的依赖,可看向我的时候,那依赖瞬间变成了冰冷的炫耀。
我死死咬着牙,尝到了血腥味。看着眼前这对姐妹——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而肖雅那副妖冶的模样,像淬了毒的玫瑰,好看却能扎死人。心里像被塞进了一团缠满铁丝的乱麻,又疼又堵。老周的声音又在耳边响,带着电流的杂音:“别信任何人……”可我不仅信了,还被她这副妖冶的伪装骗进了温柔陷阱,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阳光从纱帘里挤进来,落在肖雅的脸上,给她妖冶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眼尾的红更明显了,像哭红的,又像刻意画的,勾得人移不开眼,却又冷得人浑身发抖。我闭上眼,只觉得胸口的警牌越来越凉,像要嵌进我的骨头里,而肖雅那抹妖冶的笑,却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
军营的画面像被按了快放键的胶片,一帧帧往眼前撞,带着滚烫的温度,烫得我眼眶发疼。
最先浮现的是新兵连的操场,盛夏的太阳晒得地面冒白烟,邓班穿着体能训练服,领口的扣子崩开两颗,露出锁骨上的旧疤——那是他在边境缉毒时留下的。他手里攥着块军绿色秒表,表带磨得发毛,表盘上的漆掉了大半,却依旧精准。他把秒表往我眼前一怼,声如洪钟,震得我耳膜发颤:“黄导!站军姿都能走神?军人的天职是坚守!哪怕只剩一口气,就算断了胳膊腿,也不能叛离这身军装!”当时我还不服气地小声嘀咕“知道了”,他却一眼看穿,伸手拍了拍我后脑勺,力道大得能让我晃三晃:“别以为我听不见!记住,这身绿,是拿命换的,不是让你拿来当摆设的!”
画面猛地切到深秋的越野拉练,泥泞的山路能陷进半只胶鞋。我背着三十斤的背囊,手里还扛着把八一式自动步枪,枪托硌得我肩膀生疼,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流进眼睛里,涩得睁不开。香客从后面追上来,他比我小两岁,脸还带着点婴儿肥,却喘着粗气抢过我手里的枪,往自己肩上一扛——那枪对他来说也不轻,压得他肩膀往下沉了沉。“黄导,你体力比我差,别硬撑。”他抹了把脸上的泥和汗,露出两排白牙,“等咱们退伍了,就回我老家开个小面馆,我煮面,你端面,保准生意火!”当时我笑着捶了他一拳,说他没出息,他却挠着头笑,说“安稳日子才最金贵”。
最后定格的是橡胶林的雨天,雨点砸在宽大的橡胶叶上,“哗啦啦”响,泥土里混着腐烂的落叶味,腥气扑鼻。老周蹲在我身边,手里攥着块压缩饼干,递到我面前。他的迷彩服裤腿全湿了,沾满了泥,裤脚还在滴水。“别愁眉苦脸的,”他掰开饼干,分了一半给我,声音带着点沙哑——连续蹲守了三天,他几乎没合眼,“等这次把这批毒贩一网打尽,我带你去吃我老家的米粉,加双倍酸笋,加辣,保准你吃了还想吃。”说着,他抬手拍了拍我肩膀,力道还是像以前那样大,带着让人安心的分量。可我没想到,那竟是他最后一次拍我肩膀。
这些画面带着阳光的暖、汗水的咸、雨水的凉,和肖雅昨夜砸在我颈窝的“眼泪”、此刻花粥抵在我太阳穴的枪口,狠狠撞在一起。像一把钝刀,先蘸了回忆的温水,再往心口上反复割,疼得不是尖锐的刺痛,是那种闷在骨头里的钝痛,连呼吸都带着颤。
我难道真的辜负了军营?辜负了邓班拿着秒表训话时的恨铁不成钢?辜负了香客扛着枪陪我走泥泞山路时的信任?更辜负了老周在橡胶林里递饼干时的叮嘱,辜负了他用命换来的“别信任何人”?部队这几年的培养,从新兵连的站军姿、练射击,到后来的野外生存、缉毒演练,每一次摔打、每一次考核,都是为了让我们守住底线,可我却栽在了一场精心设计的温柔乡里,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我这算什么?真的像花粥说的那样,被策反了吗?
肖雅靠在花粥身边,浴袍的领口敞着,露出精致的锁骨,阳光落在她揭我,眼底没有半分昨夜的温柔,只剩掌控一切的笑意,像猫看着爪子下挣扎不动的老鼠,带着戏谑,又带着轻蔑。那笑容精致得像橱窗里的陶瓷娃娃,漂亮,却没有半点人气,冷得像冰。
我下意识地攥紧了手心,指甲深深掐进肉里,疼意顺着指尖往上窜,可我却像没感觉到似的——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茫然,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里漂着的船,没有灯塔,没有航向,连哪里是岸都不知道。喉咙里发紧,呼吸带着铁锈味的涩,像吞了满嘴的沙。
花粥的手指还扣在伯莱塔的扳机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指甲盖都透着青紫色,枪口稳稳地对着我的太阳穴,没有半分晃动。空气里的雪松檀香不知何时变得格外刺鼻,像被人泼了半瓶香薰精油,浓得让人恶心,压得我胸口发闷,几乎要喘不过气。
肖雅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狼狈,她抬手理了理浴袍的领口,指尖划过锁骨,动作优雅又带着刻意的炫耀。她的目光扫过我左脸上那枚醒目的口红印——那是她刚才盖下的“标记”,嘴角的笑意更浓了,眼尾微微上挑,像是在说“看,你现在就是我的所有物”。她甚至还故意往前凑了凑,让花粥的枪口离我更近了些,金属的凉意几乎要贴到我的皮肤。
“姐姐,你看他那样,”肖雅的声音带着点娇憨的笑意,却像针一样扎进我耳朵里,“是不是吓傻了?”
花粥“嗤”了一声,没说话,只是用枪口轻轻顶了顶我的太阳穴,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前的画面又闪回了橡胶林——老周最后看我的眼神,带着担忧,带着叮嘱,还有一丝没说出口的放心不下。胸口的警牌硌得第三根肋骨生疼,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像是在提醒我:不能认输,不能真的栽在这里。可看着眼前的枪口,看着肖雅那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反抗,只能任由那股茫然和愧疚,把我一点点淹没。
这局棋,从老周在橡胶林里按下煤气阀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
那天接到他最后一通加密通话时,听筒里全是电流的“滋滋”声,混着枪声和喊叫声,他的声音急得发颤:“袈沙……雷清荷的人……发现我了……警牌……替我收好……”没等我问清坐标,通话就断了,只剩下忙音“嘟嘟”地响,像钝锤敲在我心上。后来在烧焦的出租屋里找到那枚警牌时,它还沾着老周的血,边缘被高温烤得发乌,我用袖口擦了整整一夜,才露出原本的黄铜色——也就是从那天起,我成了没头的苍蝇,手里握着半截线索,却连敌人的面都摸不清。
肖雅就是在那时候撞进我生活的。她提着老周常吃的腌菜包,站在警局门口,眼睛红得像兔子,说“我是老周的妹妹,他让我来投奔你”。我看着她手里那袋腌菜——玻璃瓶上还贴着老周老家的标签,和他以前带给我的一模一样;看着她给我熬小米粥时,会像老周那样在粥里加一勺红糖;看着她替我处理被毒贩划开的伤口时,指尖的动作轻得像怕碰碎我——我怎么会不信?怎么会想到,那袋腌菜是她查了老周半年的消费记录才找到的,那碗粥里加的不是普通红糖,是能让人放松警惕的微量镇静剂,就连替我换药时的温柔,都是在英国特训过的“共情表演”。
我一步步跟着她的节奏走:她“无意”中透露莲花帮和雷朵的联系,我就冒险混进金三角,雷朵集团当卧底;她“发现”制毒厂房的位置,我就跟着她深夜潜入;她“为了救我”击毙腥狗,我就彻底把她当成了可以托付后背的战友——现在想来,每一步都是她布好的棋:腥狗本就是雷朵要清理的废物,我杀了他,既替雷朵除了障碍,又让我手上沾了“自己人”的血;潜入厂房时,她故意让我接触Rkb1,再“及时”拿出解药,让我对她感恩戴德;就连昨夜那阵眩晕,都不是偶然,是她烟里的迷药,让我彻底卸了防备,掉进她编织的温柔陷阱。
而现在,这局棋已经被她和花粥下死了。
花粥的伯莱塔枪口就抵在我右侧太阳穴上,金属的凉意透过薄薄的皮肤渗进颅骨里,凉得我神经发颤。她的食指扣在扳机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指甲盖边缘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红指甲油,和肖雅脸上的口红是同一个色号。她的呼吸带着玫瑰香水的浓烈气味,喷在我耳后,像毒蛇吐信般黏腻:“再动一下,我就让你和老周一样,连全尸都没有。”
肖雅就站在花粥身边,浴袍的腰带松松地系着,露出一截雪白的腰腹,腰侧那道浅疤在晨光里格外扎眼。她脸上挂着笑,不是昨夜的温柔,也不是之前的冷硬,是那种胜券在握的、带着妖冶的嘲讽——嘴角微微上扬,眼尾挑着,像在欣赏一件自己亲手完成的艺术品。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耳后那枚兰草纹身,纹路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和迈巴赫中控盒、耳钉上的暗纹形成闭环,像一道锁链,把我牢牢锁在这场骗局里。她甚至还故意抬手,理了理我脸上的头发,指尖蹭过那枚她留下的口红印,动作轻得像羽毛,却带着侮辱性的轻慢:“袈沙,别挣扎了,从你信我的第一天起,就没回头路了。”
我动了动手指,想攥紧拳头,却发现手臂早就在昨夜的迷药里软得像棉花,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地毯的羊毛蹭着我的后背,柔软得像老周以前盖的军被,可此刻却让我觉得比水泥地还硌得慌。魅姬还站在门口,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眼神像淬了冰的钢针,死死盯着我,连眨眼都不带一下——显然,只要我有半点异动,那把匕首就会立刻扎进我的喉咙。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亮,透过纱帘照在花粥的手枪上,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晃得我睁不开眼。我想起邓班在新兵连说的“军人的天职是坚守”,想起小李说的“一起开面馆”,想起老周在橡胶林里说的“带你吃米粉”——这些承诺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而我现在却被人用枪指着太阳穴,成了一个差点被策反的失败者。
现实的路被堵死了:花粥的枪、肖雅的算计、魅姬的威胁,还有雷朵在外围布下的暗哨,我连冲出这间套房的可能都没有。心理的路也被堵死了:对老周的愧疚、对使命的辜负、对自己愚蠢的愤怒,像一张网,把我困在中间,连呼吸都觉得沉重。
我盯着肖雅脸上的笑,看着花粥扣在扳机上的手指,突然明白:这从来都不是一局公平的棋。肖雅拿着我所有的软肋当棋子,老周的牺牲、我的信任、对战友的承诺,全被她一一利用。而我,从一开始就像个蒙着眼睛的棋手,连对手的真面目都没看清,就已经把自己逼到了悬崖边。
现在,悬崖下是万丈深渊,身后是堵死的墙,身前是指着太阳穴的枪和带着嘲讽的笑。我连退一步、哪怕回头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