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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序.回聚(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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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镇外的山道上,允堂采完最后一株金银花,直起身时感到一阵眩晕。

幸好伸手刚好扶住了身旁的老松树干,手指抠进粗糙的树皮,深吸了几口气,稳住了身体缓过来。

晨露已散,日头渐高,林间雾气蒸腾,鸟鸣声清脆却遥远。

莫名其妙的想法又开始提醒他,该回去了。

药篓已经半满,鲜嫩的草药带着泥土的清新气息。

允堂整理了一下背带,正准备下山,远处官道上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不止一匹,是一队。

允堂的脚步停住了。

侧耳去倾听马蹄声正由远及近,速度很快的往这边来。

允堂手指在药篓背带上收紧,骨节手背青筋明显紧绷起。

脑海里...闪过那些他不愿深想的可能。

想到此快步转身选择了另一条隐蔽的小路。

这条路人迹罕至,灌木丛生,但能绕开官道,从山后回到镇上。

允堂脚步加快,药篓在背上颠簸,草药枝叶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

小路难行,他的身体开始抗议。

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喘息,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不敢停太久,身后官道上的马蹄声像催命的鼓点,敲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官道上,南承瑾的马车正在疾驰。

车轮碾过碎石,车身剧烈颠簸,陈诉几次想劝慢些,但看见南承瑾苍白的脸色和紧抿的嘴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南承瑾掀开车帘,看向远处青石镇的轮廓。

镇子不大,青瓦白墙在阳光下安静地卧在山脚下,像一幅淡雅的水墨画。但他无心欣赏,看着那条通往镇子的官道,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车壁。

“还有多远?”

“回陛下,最多半个时辰。”护卫头领在车外回答。

半个时辰。

南承瑾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

胸腔里那种熟悉的灼烧感又来了,但他只能忍下去。

四年了,他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马车忽然慢了下来。

南承瑾睁开眼。“怎么回事?”

陈诉在外脸色变了变。

“陛下,前面...前面有辆马车坏了,堵住了路。”

南承瑾推开车门,跳下车。

果然,前方二十丈外,一辆半旧的马车歪在路边,一个轮子陷进了泥坑里。

车夫和两个随从正在奋力推车,但马车纹丝不动。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目光扫过那辆马车——深灰色车篷,普通样式,但拉车的马匹太过健壮,随从的站姿太过笔直。

这不是寻常人家的马车。

陈诉也看出来了,压低声音。“陛下,那车...”

“朕知道。”南承瑾打断他,迈步向前走去。

陈诉和侍卫连忙跟上,手按在腰间佩刀上。

走到近前,那辆马车的车帘忽然掀开,一个人探出身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是南烁。

父子二人隔着十步距离,在官道中央对视。

阳光刺眼,尘土飞扬,空气里有马匹的汗味和泥土的腥气。

“父皇,您不是说回京了吗?”

南烁从马车上下来,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他的脸色比昨天更差,眼下的青黑更深,但背脊挺得笔直,眼神里有种南承瑾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车坏了。你这是要去哪?”

“青石镇。”南承瑾没有隐瞒。

南烁的手指在袖中微微收紧,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去做什么?”

“找人。”

官道上安静下来。

推车的随从停下了动作,所有人都看着这对天下最尊贵现在也最疏离的父子,他们之间现在有种无形的张力。

许久,南烁缓缓开口。

“承瑾,听父皇一句劝。回去吧。有些事,如今不去较真比较好。”

“那父皇现在在干嘛?”南承瑾反问,上前一步,眼睛死死盯着南烁。

“您又打算怎么做?”

“父皇,我是他哥哥!我也是看着他长大,我是做错了选择,看着他...看着他死在我面前!这四年,我每天晚上都做梦,梦到他怨恨的看着我,梦到他笑,然后突然就变成他躺在冰玉床上的样子...”

南承瑾抬手捂住眼睛,肩膀颤抖。

陈诉想上前扶他,被他挥手推开。

“父皇,”南承瑾放下手,眼睛通红,但眼神执拗得像一头不肯屈服的兽。

“今天我必须去。必须亲眼看看。如果他还活着,我也不会上前去,只看看他就好;如果他真的死了...那我就彻底死心。”

南烁看着儿子,看着那双和自己年轻时一样固执的眼睛,那张因为病痛和煎熬而苍白的脸。

忽然觉得胸口闷得发疼。

转过身对随从说。“把车推出来,我们走。”

“太上皇...”沈煜开口,想说什么。

“走。”

他重新走上马车,没有再看南承瑾一眼。

随从们奋力推车,车轮终于从泥坑里挣脱出来。马车重新启动,往北,朝着诰京的方向而去。

南承瑾站在原地,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官道尽头。

阳光很好,暖暖地照在身上,但他只觉得冷,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冷。

“陛下,”陈诉小心翼翼地问。“我们还去青石镇吗?”

南承瑾缓缓转身,看向青石镇的方向。

“去。朕一定要去。”

允堂走的那条小路越来越陡。

灌木丛划破了他的衣衫,在手臂上留下细长的血痕。汗水浸湿了后背,药篓越来越沉,每走一步都要用尽全力。

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时,前方忽然传来人声。

允堂立刻停下脚步,躲到一棵大树后。透过灌木的缝隙,他看见三个猎户打扮的人正在休息,身边放着猎弓和几只野兔。

“听说了吗?镇里来了大人物。”一个络腮胡子的猎户说,声音粗犷。

“什么大人物?”另一个年轻些的问。

“不知道具体是谁,但阵仗不小。昨天悦来客栈那几位,你们看见了吧?那气派,那排场,绝不是普通富商。”络腮胡子压低声音。“今早我下山时,看见官道上又来了一队人,马车比昨天的还气派,侍卫个个带刀,眼神吓人。”

允堂的手指抠进了树皮。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每一声都敲在耳膜上。

“会不会是...”第三个猎户做了个向上的手势。“宫里来的?”

“难说。”络腮胡子摇头。“青石镇这穷乡僻壤,宫里人来做什么?除非...除非是来找人的。”

“找人?找谁?”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络腮胡子顿了顿。

“我昨天看见柳树巷那个安大夫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一个大夫,医术那么好,却跑到咱们这小镇来,还整天戴着斗笠,神神秘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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