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乱 需要改（1/2）

不予与沈煜多说，允堂迈出脚步打算离开。

但当他转身走了没几步，将那个深紫色官袍的身影抛在身后时，一股突如其来的眩晕感出现，他的意识模糊起来。

起初只是后脑处隐隐的钝痛。

允堂的脚步顿了顿，右手下意识扶住宫墙。冰冷的砖石触感透过掌心传来，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殿下？”常德上前一步，声音担忧问。

“没事。”允堂松开手，继续向前走去，“回宫。”

宫道在眼前延伸，两旁的红墙在暮色中像两道凝固的血痕。

允堂努力集中视线，但眼前的景物开始出现重影。

灯笼的光晕扩散成模糊的光团，青石砖的纹路扭曲成流动的波浪。下意识咬紧了牙关，将舌尖抵在上颚，用疼痛保持清醒。

不能倒在这里。

不能倒在宫道上，不能倒在背后那些窥探的眼睛前。

允堂的脚步越来越沉，每迈出一步都像拖着千斤重物。呼吸变得急促，胸口有什么东西在挤压，让他喘不过气。

可眼皮越发的重，不断往下坠，每一次眨眼都需要耗费巨大的意志力才能重新睁开。

“殿下，您的脸色很不好。”常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起来忽远忽近。“要不奴才背您快些回重华宫歇着？”

“不必。”

他见了南承瑾。

可不是因为兄弟情深，不是因为他愧疚——至少自己不允许也不会承认那是愧疚。

如果他要倒下，至少要倒在那个该为他负责的人面前。

是南承瑾先动的手，是南承瑾把他逼到这一步，所以南承瑾必须看着他倒下，必须看着他为他试毒、为他养蛊、为他一步步走向没有退路的样子。

宫灯的光在眼前晃动。

转过最后一个宫角，重华宫的飞檐在夜色中显露轮廓。

守门的侍卫看见他，刚要行礼，允堂已经直直走过他们身边。他的全部意志都用在维持身体的平衡上，用在对抗那股要将他拖入黑暗的力量上。

“殿下！”常德小跑着跟上，声音里满是惊慌。“您到底怎么了？”

允堂没有回答。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重华宫偏殿暖阁的门就在眼前，十步，九步，八步...他数着步子，像溺水的人数着最后的呼吸。

七步，六步，五步...

门开了。

一个身穿绛紫色宫装的身影站在门内。

“十五殿下这是怎么了？脸色这样差，可是病了？”

允堂停住脚步。想开口，想说“让开”，面前的人却又打断。

“哎呀，瞧这孩子，都站不稳了。”南承钰上前一步，伸手要来扶他。

允堂猛地后退，这个动作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他踉跄着向后倒去，常德冲上来扶住他，但两人一起跌坐在冰冷的青石地上。

“殿下！殿下！”常德的声音变了调。

允堂的视野开始收窄，像从竹筒里看出去，只剩中间一个小圆。

圆心里是母亲那张脸，她俯视着他，嘴角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她在笑。她在笑他的狼狈，笑他的脆弱，笑他终于倒下。

不。不能倒在这里。不能倒在她面前。

允堂的手指抠进青石砖的缝隙，指甲断裂，渗出鲜血。他借着这股疼痛，猛地推开常德，挣扎着站起来。

他踉跄着冲进殿内，跌跌撞撞地走向内室的方向。

“太子...我要见太子...”他终于发出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

身后传来故作惊讶的声音：“哎呀，太子殿下刚服了药睡下，十五殿下这是...”

允堂没有回头。

他扶着门框，跨进内室的门槛。

熟悉的药味扑面而来，混合着南承瑜身上特有的檀香。他看见了，看见了那个靠在榻上的身影，看见了那双骤然睁开的眼睛。

“允堂？”南承瑜的声音里满是错愕。

允堂想说什么，想质问，想指责，想告诉他“你看，这就是你逼我的下场”。但他的嘴唇动了动，只发出一声含糊的气音。然后，那股一直拖拽他的力量终于取得了胜利。

下秒他的膝盖一软，整个人向前栽倒。

他没有摔在冰冷的地上。一双手接住了他，那双手很瘦，没什么力气，甚至在他倒下的冲击下摇晃了一下，但终究没有松开。檀香的味道包围了他，混合着药味，混合着某种更深的东西。

“允堂？允堂！”南承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很近，带着他从未听过的慌乱。

允堂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已经彻底合上。黑暗温柔地包裹了他，像母妃的怀抱，像儿时被南承瑾背在背上时那种安心的感觉。他感到自己被轻轻放在榻上，感到有人在拍他的脸，在喊他的名字，声音一声比一声急。

“传太医！快传太医！”南承瑜在喊，声音嘶哑。

“殿下，您不能激动...”是太监的声音。

“滚开！”南承瑾的怒吼，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兄长这样失控。“传太医！把太医院所有人都叫来！现在！马上！”

然后是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匆忙的呼喊声，瓷器打碎的声音。允堂沉在黑暗里，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往下坠，一直坠，坠向某个深不见底的地方。但有一只手一直握着他的手，很紧，紧得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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