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1章 道种初芽（2/2）
月无瑕沉默了片刻，那双银白的眼眸再次望向归墟砚，望向砚中沉睡的刘云轩灵明所在。“我之一族，只守望，不干涉。道种萌发，乃诸天自然之事，我无权评判，亦无意争夺。”她的声音依旧清冷，“我来，只因感应到道种萌发时，与我族守护的一道‘残缺道韵’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共鸣。此来，一为确认，二为……示警。”
“示警？”林念源眉头紧锁。
“道种萌芽，如暗夜明灯。”月无瑕缓缓道，“天律庭不会罢休，下次来的，恐非投影，亦非寻常执法长老。那四方背后的存在，亦不会坐视道种真正成长。它们暂时的退却，或许只是在调整手段，或许在等待更佳的时机。而最重要的是……”
她顿了顿，语气中多了一丝罕见的凝重：“道种萌发，需汲取海量资粮以成长。此界新生，本源虽厚，却未必能长久支撑。更遑论，道种与道伤同存一体，彼此制衡又彼此吞噬，如走钢丝，凶险万分。一旦平衡打破，道伤反噬，或是道种汲取过度伤及此界根本……皆是大祸。”
苏婉的心猛地一沉。这正是她最深的隐忧！刘云轩闭关炼化道伤，凝结道种，所需能量何其庞大？莲心界虽在恢复，但毕竟历经劫难，又能支撑多久？那四方的侵蚀虽被暂时压制，可它们如同附骨之疽，真的会就此放弃吗？
“你有何建议？”苏婉的语气不自觉缓和了些。
月无瑕轻轻摇头：“我无法给予建议。道途唯一，外人指点，反成桎梏。我只能告诉你，道种成长，有三劫。一为‘内劫’，即道伤反噬与本源失衡；二为‘外劫’，即诸敌环伺，夺道阻路；三为……‘心劫’。”她看向苏婉，又看向林念源，最后目光似穿透砚身，看向其中的刘云轩，“道种之主，能否在力量快速增长、明悟渐深的同时，持守本心，不迷不失，不偏不倚，才是最难关卡。古来多少惊才绝艳之辈，皆倒于此劫之下。”
内劫，外劫，心劫！三劫之言，如重锤敲在苏婉与林念源心头。
“你为何要告诉我们这些？”林念源问。
月无瑕再次沉默，良久，才低声道：“或许……只因我曾亲眼见过，另一枚道种，在萌芽不久后，于内外交攻、心魔肆虐下，黯然湮灭。而那道种之主……与我族有旧。”她的声音依旧平淡，但那银白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痛楚，却未逃过苏婉的眼睛。
“你示警之后，又将如何？”苏婉问。
“我会在此界之外，暂驻些时日。”月无瑕道，“道种萌发，引动的涟漪会持续扩散，或许会引来其他‘守望者’，亦可能引来更麻烦的东西。我留此，可稍作遮掩。此外……”她摊开手掌，那团变幻的朦胧光晕缓缓飘起，化作无数细微的光点，散入周围虚空，了无痕迹。“此乃‘幻月障’，可混淆天机，遮蔽道韵，虽不能持久，亦不能阻挡真正强者刻意探查，但可为你等多争取一些时间。”
做完这些，月无瑕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月华渐渐淡去。
“等等！”苏婉急道，“关于道种，关于源初道韵，你可还知其他？比如如何应对道伤反噬？如何稳固本源？”
月无瑕的身影已近乎透明，唯有清冷的声音缓缓传来：“道伤源于外，亦源于内。化解之道，或在‘容纳’，而非‘驱逐’。本源之固，根在‘均衡’，而非‘强求’。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话音落，月华散尽，断念丘上空恢复如常，仿佛那清冷如月的女子从未出现过。
苏婉与林念源立于空中，相顾无言，心中却都掀起了滔天巨浪。
月无瑕的到来与离去，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虽会平复，但某些认知已被彻底改变。道种、源初道韵、守望者、三劫之难……一个个陌生的词汇，指向一个更为宏大、也更为凶险的棋局。莲心界与刘云轩，早已不再是偏安一隅的幸存者，而是不知不觉间，站到了某个漩涡的中心。
“她的话，可信几分？”林念源缓缓开口。
苏婉望着归墟砚，目光复杂：“至少关于道种成长之难，关于危机未除，应当不假。她的气息……与天律庭、与那四方暗手，都截然不同。那种古老与疏离，不像伪装。”她顿了顿，“而且，她若真有恶意，以她悄然渗透入界的莫测手段，方才我们警惕最甚时，便是最佳出手时机。但她没有。”
林念源点头：“如此看来，至少暂时非敌。她留下的‘幻月障’，确能让我心神稍安，对天机感应的滞涩感减弱了些。只是，她所说的三劫……”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青莲之下。归墟砚静静悬浮，道痕印微光流转，砚身裂纹中的灰芒似乎比之前活跃了一丝，吞吐天地灵机的速度，也隐隐快了一分。
道种萌发，正在加速吸收养分。内劫的阴影，或许比外劫来得更快。
“婉儿，”林念源沉声道，“从今日起，我需更深入监控莲心界地脉天象的每一点变化，尤其是灵机流转的平衡。你专注与道痕印共鸣，尝试引导其吸收之力，莫要涸泽而渔。老村长那边，也需稍作提醒，愿力汇聚可缓缓图之，不必急于一时。”
苏婉重重点头：“我明白。云轩闭关前将莲心界托付于我们，纵有千难万劫，我们也必须为他，为此界众生，撑到最后一刻。”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并非来自外界，亦非月无瑕去而复返。
而是来自归墟砚内部！
一直平稳流转的灰芒骤然一乱，砚身猛地一震！那道最深的纵裂之中，原本内敛的混沌光华毫无征兆地迸射而出，直冲云霄！光华之中，隐隐有无数细微的灰白符文生灭，一股庞大到令人心悸的吞噬之力，以归墟砚为中心，轰然爆发！
霎时间，青莲摇曳，莲心处本源之光骤然黯淡！方圆百里内的天地灵气被疯狂拉扯，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灵气漩涡，漏斗般注入砚中！更远处，地脉传来低沉的哀鸣，似乎有本源之力被强行引动！
“不好！”苏婉花容失色，“是道种加速萌芽，汲取过度！快稳住地脉！”
她与林念源同时出手，创世之力与砺音全力爆发，一个试图疏导紊乱的地脉灵机，一个试图安抚暴动的天地灵气，同时拼命将自身力量注入青莲，稳住莲心本源。
然而，那吞噬之力太强，太霸道！仿佛一个饥饿了万古的巨兽，终于苏醒，开始不顾一切地鲸吞海吸！
莲心界刚刚恢复的平静，被这突如其来的内部“饥渴”瞬间打破。天空风云变色，大地微微震颤，无数生灵惊惶抬头，不明所以。
青莲之下，归墟砚在狂暴的吞噬力量中沉浮，砚身裂纹仿佛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声响。砚中，刘云轩那沉寂的灵明深处，一点灰白色的“嫩芽”虚影，正在无尽的道伤戾气与海量灵机资粮的灌注下，艰难地、缓慢地……探出了一丝几乎微不可察的……
新芽。
内劫，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