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1章 道种初芽(1/2)
莲心界,青莲之下。
归墟砚静静地悬浮着,砚身那些纵横交错的裂纹似乎比前些日子浅淡了些许,边缘处有细微的灰芒流转,如同在缓慢地自我修复。砚畔那枚灰白色的道痕印已经完全稳固,印痕古朴,纹路天成,散发着一种“容纳万有、自成方圆”的沉静道韵。这方寸之印,却仿佛是整个莲心界的定海神针,它的存在,让此界在经历天律之主投影的恐怖威压后,得以迅速恢复平静,天地灵机流转自然,再无外邪侵扰的滞涩。
苏婉盘坐在青莲旁三尺处,这个距离她已保持了七日。七日来,她寸步未离,以自身创世本源持续温养那道痕印,同时心神高度凝聚,警惕着界内外的任何一丝异动。她的脸色有些苍白,那是本源持续消耗又未能完全恢复的迹象,但一双美眸却亮如寒星,不见丝毫疲态。刘云轩闭关前那句“道种已成,尚需时间”的话语,是她全部坚持的支撑。
林念源坐在稍远些的一块青石上,竹笛横于膝前,并未吹奏。他闭着双眼,看似在调息,实则神识如同最细腻的网,铺陈开来,感知着莲心界每一缕风的流向,每一滴雨的轨迹,每一处地脉的搏动,乃至每一位生灵心绪的细微涟漪。他在“听”,听这片劫后余生的天地,是否还有隐藏的不谐之音。与天律之主一战后,他虽然伤势不重,但心神损耗极大,那直面至高规整法则的压迫感,并非轻易能够消除。
青原上,又是一日晨起。炊烟袅袅,鸡鸣犬吠,孩童嬉闹,农夫下田。老村长背着手在田埂上慢慢走着,不时停下来看看禾苗的长势,与劳作的村民说上几句话。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最寻常、最安宁的轨道。村民们脸上的惊惶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植于土地的踏实与宁静。他们依旧会在劳作间隙,望向青莲的方向,心中默念感激与祈福,那份愿力纯粹而坚韧,丝丝缕缕,无声地汇向归墟砚。
平静,是暴风雨后最珍贵的赏赐,却也是最易令人放松警惕的帷幕。
苏婉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正准备稍敛心神,调理一下自身有些紊乱的气息,忽然,她纤细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几乎在同一时刻,林念源也猛然睁开了眼睛。
两人的目光,瞬间交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疑与凝重。
有东西……进来了。
不是从界外强行突破,天律庭的威胁暂时退去,四方暗手也蛰伏未动,莲心界的屏障完好。那“东西”的“进入”,更像是一种“渗透”,一种“共鸣”,或者说,是被“吸引”而来。
它的“气息”极其微弱,微弱到若非苏婉与林念源此刻全神贯注,几乎无法察觉。那气息并非邪恶,也非混乱,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清冷,以及……一丝与这新生莲心界、与归墟砚上道痕印隐隐相似的、“道”的余韵。
苏婉与林念源霍然起身,神识全力展开,如同两道无形的光,扫过莲心界的天空、大地、山川、河流。
找到了!
在莲心界东方边缘,那片因之前大战而显得格外荒凉、碎石嶙峋的“断念丘”上空,一丝极其淡薄、近乎透明的“月华”,正从虚无中悄然渗出,缓缓凝聚。
那并非真正的月光,莲心界此时正是白昼。那是一种凝练到极致、清冷到极致的光辉,色泽如最上等的羊脂白玉,又带着月晕般的朦胧。它无声无息地出现,没有引动任何灵气波动,没有扰乱丝毫天地法则,就那么静静地悬在那里,仿佛它本就该在此处,已经悬停了千万年。
月华的中心,光影微微扭曲,一道模糊的轮廓正在由虚化实。
苏婉身形一动,已至断念丘上空百丈处,素白衣裙在微风中轻扬,周身清辉流转,蓄势待发。林念源紧随其后,竹笛已握在手中,气机锁定那团月华。
“何方道友,不请自来,擅闯我莲心界?”苏婉声音清越,带着不容侵犯的冷意,创世之力引而不发。
那团月华轻轻波动了一下,模糊的轮廓迅速变得清晰。一个女子身影,悄然显现。
她看起来约莫双十年华,身着式样极为古朴的素白广袖长裙,裙摆无风自动,流泻如月华。青丝如墨,仅用一根非金非木、形如弯月的浅碧色发簪松松绾起一半,其余柔顺地披散在身后,直至腰际。她的面容并非倾国倾城的绝艳,却清丽绝伦,肌肤在自身散发的淡淡月辉映照下,仿佛透明一般。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眼睛,瞳孔颜色极浅,近乎银白,目光清澈却疏离,如同倒映着万古寒潭的静水,无悲无喜,无波无澜。
她手中并无兵刃,只虚虚托着一团拳头大小、不断变幻形态的朦胧光晕,那光晕中隐约有星河流转、月相盈亏的幻影生灭。
面对苏婉的质问和林念源的锁定,女子那银白的眼眸微微转动,目光先是在苏婉身上停留一瞬,掠过她眉心的莲花印记,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了然。随即,她的视线便越过二人,投向了远方青莲之下,那方静静悬浮的归墟砚,更准确地说,是投向了砚畔那枚灰白道痕印。
她的目光,在触及道痕印的刹那,终于有了明显的波动。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混杂着震撼、追忆、疑惑,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
“道种……”她红唇微启,吐出两个音节,声音如其人般清冷缥缈,却清晰地传入苏婉和林念源耳中,“竟真的……萌芽了……”
苏婉与林念源心中同时一震!道种!她知道道种!而且听其语气,竟似对此早有了解,甚至……一直在寻找或等待?
“你究竟是谁?与天律庭是何关系?来此何为?”林念源上前半步,竹笛斜指,语气沉凝。这女子来得太过诡异,气息又深不可测,由不得他不警惕。
女子这才将目光收回,重新落在苏婉和林念源身上,那银白的眸子里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我名,月无瑕。与天律庭……非敌非友。”她的回答简洁到近乎冷淡,“至于来此,确为此印所引。”
她虚托着那团朦胧光晕的手,轻轻朝归墟砚的方向示意了一下。“我循‘源初道韵’残留的痕迹,跨越无尽星海而来,本为寻访故迹,不曾想……竟能亲见一枚新生道种萌芽。此乃诸天罕见之机缘,亦是……莫测之变数。”
“源初道韵?故迹?”苏婉捕捉到关键词,心中疑窦更甚,“你所指为何?此地乃新生之界,何来故迹?”
月无瑕微微抬首,望向莲心界淡灰色的天空,目光似乎穿透了界壁,看到了无尽久远的过去。“新生之界……是啊,对你们而言,确是新生。但对此地残留的‘痕’而言,不过是又一轮回的开始。”她顿了顿,似在斟酌语句,“我之一族,世代守望‘源初道痕’,追索散落诸天的‘道韵’残响。此地……在极为久远的年代前,曾有一缕极为精纯的‘源初道韵’驻留,虽然后来消散,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这印记,便是孕育此界,亦是引动那四方‘道伤’觊觎的根源之一。”
她的话信息量太大,苏婉与林念源一时难以完全消化。源初道痕?道韵残响?这与莲子、与刘云轩的道、与莲心界的诞生有何关联?
“你说四方道伤觊觎,是指那古琴、画笔、蛛网、信火背后的存在?”林念源追问。
“不错。”月无瑕点头,“它们并非单纯为毁灭或掠夺而来。它们感知到了此界深处,那源于‘源初’的独特道韵,以及……这新生道种与之共鸣所散发出的、前所未有的‘可能性’。对它们而言,这是绝佳的‘资粮’,亦是可能打破现有格局的‘变数’。”
“那天律庭呢?”苏婉紧盯着月无瑕的眼睛,“他们所谓的‘规整’,又与这‘源初道韵’有何关系?”
月无瑕银白的眸子里掠过一丝讥诮,虽然极淡,却让那张清冷的面容多了几分生气。“天律?不过是以‘秩序’为名,行‘禁锢’之实的后来者罢了。源初之道,混沌未分,包罗万象,岂是区区‘规整’二字所能涵盖?他们恐惧一切脱离其掌控的‘变数’,恐惧‘源初’之力可能带来的‘无序’与‘新生’。此地道种萌芽,引动源初道韵共鸣,在他们看来,便是最大的‘异端’,必须抹除或‘规整’。”
她的话,隐隐与刘云轩对抗天律时所言“天律非道,规整非序”相合,让苏婉与林念源对她的警惕稍减,但并未完全放松。
“你既知此地道种萌芽,引动多方觊觎,那你来此,目的究竟为何?”苏婉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是敌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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