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暗。(1/2)
走廊的声控灯随着韩东哲的脚步逐一亮起,又在他身后逐一熄灭。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额角未消的淤青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暗黄,他下意识地抬手碰了碰,刺痛感微弱却顽固。
宿舍里弥漫着一股混合了汗味、速食食品和廉价发胶的气味。客厅没人,几个卧室门都关着,隐约能听到其中一扇门后传来游戏音效和压抑的笑骂。属于原主的房间最小,靠里,没有窗。一张单人床,一个简易衣柜,一张堆满了杂物的书桌,墙上贴着几张已经有些卷边的BigBang和2NE1海报。
他反手锁上门,狭小的空间瞬间将外界隔开。背靠着冰凉的门板,视网膜上系统光幕的淡蓝色残像似乎还未完全消退。
100积分。新手礼包开出来的几样东西。还有作品库里那两首孤零零的、闪着微光的歌。
《眼,鼻,嘴》。《谎言》。
前世的记忆涌了上来。2014年,音源榜被《眼,鼻,嘴》血洗的盛况,街头巷尾都能听到的旋律。更早的2007年,《谎言》横空出世,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将BigBang推上一线,开启了属于他们的时代,也影响了后续无数男团的风格。那强烈的节奏,那句标志性的“I’ so sorry but I love you”,是刻在DNA里的旋律。
在这里,它们不存在。
这个认知带来的并非纯粹的兴奋,而是一种沉甸甸的、带着寒意的实感。就像手里凭空多了一把锋利无比、却不知该如何挥舞,也不知会反噬何人的剑。
他坐到床边,简陋的床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闭上眼,集中精神。光幕再次浮现。
他先点开了“技能树”。根系部分,代表“基础乐理”、“初级作曲”、“初级作词”的节点微微发光,旁边有简短的说明和当前等级(基本都是LV.1)。意念集中在“初级作曲”上,旁边弹出小字:“提升至LV.2需消耗技能点×1,或通过大量有效练习积累熟练度。”
他毫不犹豫地将新手礼包里那唯一1点技能点,加在了“初级作曲”上。
节点光芒微涨,从暗淡的白色变成了柔和的浅绿。几乎同时,一些关于旋律发展、动机运用、和弦色彩搭配的、更清晰、更系统化的知识碎片涌入脑海。并非醍醐灌顶般的顿悟,更像是尘封的记忆被擦拭干净,原本模糊的理解变得条理分明。原主那点贫瘠的乐理基础和野路子创作经验,被迅速梳理、归纳,融合了他前世那些零散的制作经验。
效果立竿见影。他再回想起刚才在练习室里磕磕绊绊拼凑出的那首《无题 Deo》,立刻能指出七八处旋律走向的笨拙、和声进行的平庸以及结构上的冗余。当然,以他现在的水平,要立刻写出惊世之作仍是天方夜谭,但至少,他有了更明确的改进方向,知道“好”的标准大概在哪里。
然后,他看向物品栏里的“记忆回溯胶片(随机)×3”和“灵感碎片(旋律)×2”。
胶片图标是老式电影胶卷的样子,泛着怀旧的黄褐色。他意念微动,使用了一张。
眼前并非出现具体的画面,而是一种强烈的、身临其境般的感受骤然降临。不是《眼,鼻,嘴》或《谎言》的完整旋律,而是一段陌生的、带着浓郁Synth-Pop和City Pop风格的前奏碎片。流畅跳跃的Bassle,清脆明亮的电子鼓点,还有若有若无的、仿佛来自八十年代舞厅的合成器 Pad。感觉轻盈、复古,带着一丝都市夜晚的迷离。
只有短短十几秒,感觉便如潮水般退去。
韩东哲睁开眼,手指无意识地在大腿上敲击着残留的节奏型。很棒的片段,但不是他此刻急需的。他又使用了第二张胶片。
这次是截然不同的感受。低沉、缓慢的钢琴分解和弦开场,弦乐群如同薄雾般缓缓铺陈,营造出一种空旷、孤寂、带有史诗感的氛围。像是某种电影配乐或艺术性很强的Bald开头。
依然不是《眼,鼻,嘴》那种直击人心的抒情,也不是《谎言》那种强劲的黑泡流行。
他停下来,没有立刻使用第三张。随机性太大了。这些碎片可能是来自系统数据库里任何角落的音乐,或许是经典,或许是沧海遗珠,但直接匹配他当前困境的概率很低。
他需要更定向的刺激。目光落在“灵感碎片(旋律)×2”上。这东西的说明是:“短时间提升宿主在旋律创作领域的灵感活跃度与关联想象力。”
或许……可以试试这个,结合他刚提升的“初级作曲(LV.2)”,以及脑海里那两首明确的目标歌曲的“印象”——不是直接复制旋律,而是感受它们的“内核”。《眼,鼻,嘴》的深情与痛苦,《谎言》的节奏张力和中毒性hook。
他使用了第一块“灵感碎片”。
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变化。但当他再次试图构思旋律时,堵塞感明显减轻了。一些零散的音符组合、节奏型、甚至歌词的只言片语开始自发地涌现、碰撞。关于“离别”,关于“谎言”,关于“无法割舍”,关于“强烈的节奏和记忆点”。这些抽象的概念开始附着在一些具体的、或流畅或突兀的乐句上。
他立刻抓过桌上一个皱巴巴的笔记本和一支笔——原主用来记录灵感的,上面涂鸦着不少幼稚的歌词和不成调的简谱——开始快速记录。不追求完整,只捕捉那些闪过的碎片:一个下行后陡然回转的旋律线,一个切分节奏的鼓点设想,一句“也许离开才是对你最后的诚实”之类的歌词。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灵感碎片的效力在持续。他完全沉浸在那种半清醒的创作状态里,忘记了时间,忘记了额角的疼痛,也忘记了门外这个陌生世界施加给他的压力。
不知过了多久,那种被推动的感觉如潮水般退去。他停下笔,看着笔记本上新添的、杂乱却比以往任何记录都更有“专业感”的几页内容,长长舒了一口气。
有用。系统的东西,真的有用。
他没有继续使用第二块灵感碎片和最后一张胶片。贪多嚼不烂,现在更需要消化和整合。
接下来的几天,韩东哲的生活变成了两点一线:宿舍和练习室。他严格按照经纪人的要求参加组合训练,舞蹈、声乐、体能。原主的舞蹈底子很一般,身体协调性和力量都欠佳,他只能咬牙跟上,汗如雨下。声乐方面,音色条件不错,但技巧单一,高音不稳,感情投入更是僵硬。他明显感觉到其他成员偶尔投来的目光,那里面或许有关心,但更多是评估和一种微妙的、对拖后腿者的不耐。
他沉默地承受着,将所有情绪压在心里,只在深夜回到那个没有窗户的小房间时,才对着系统光幕,一点点梳理、试验那些记录的灵感碎片,结合提升后的作曲知识,尝试构筑更完整的乐句,设计更合理的歌曲结构。
他在模仿,在靠近。模仿《眼,鼻,嘴》那种抒情曲的骨架和情感浓度,靠近《谎言》那种黑泡流行的节奏框架和hook写法。但始终隔着一层。他知道问题在哪里:他缺乏真正的、属于自己的“声音”,也缺乏将那些经典内核与这个时代、这个身份完美融合的“翻译”能力。生搬硬套,只能是拙劣的模仿秀。
周五下午,声乐课结束后,声乐老师,一位姓朴的中年女士,单独留下了他。
“东哲,”朴老师的声音很温和,但眼神锐利,“你的音准比之前稳定了一些,这是好事。但是,”她顿了顿,“你在唱歌的时候,在想什么?”
韩东哲一愣。
“技巧可以练,音准可以调,但歌声里的‘人’在哪里?”朴老师看着他,“我听不到‘韩东哲’想说什么,想表达什么。只有空洞的音符和模仿来的颤音。你提交给社长的那首歌,也有同样的问题。歌词写的是痛苦,旋律也试图悲伤,但一切都是浮在表面的。”
她走近一步,声音压低了些:“我知道车祸可能对你还有影响,公司压力也大。但如果你想真正站在舞台上,而不是当一个会发声的人偶,你得先找到自己‘声音’。哪怕它现在还不完美,甚至很粗糙,但必须是‘你’的。回去好好想想。”
朴老师的话像一根细针,刺破了韩东哲这几天用系统和忙碌编织起来的某种虚幻的屏障。他以为自己在靠近“成功”的捷径,却忽略了最根本的问题:他是谁?在这个世界里,作为“韩东哲”,他究竟想用音乐表达什么?
原主的记忆里,除了对出道近乎偏执的渴望和一些肤浅的“要做出好音乐”的念头,一片模糊。而他自己,前世那个不得志的制作人,他的愤怒、他的不甘、他对音乐纯粹的爱与恨,能直接套用在这个18岁的练习生身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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