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她把春天种进了抽屉(1/2)
林野把那粒山茶种子带回房间,放在书桌角落。
没有花盆,没有泥土,甚至没有一只空杯——她只是将它轻轻搁在木纹斑驳的桌角,像放置一颗尚未命名的情绪。
清晨醒来,第一眼总落在那里。
阳光斜切进窗,照在那粒暗红如凝血的种上,轮廓微微发亮,仿佛还带着母亲掌心的余温。
她不碰它,也不问它,更不去想“种下去会怎样”。
她只是看着,像守着一个不敢拆封的承诺,怕一启封,里头的东西太重,压垮自己多年筑起的平静。
第三天,种子不见了。
她猛地坐起身,目光扫过桌面、床底、窗台,心跳无端加快。
不是焦急,而是一种近乎被侵犯的恐慌——仿佛某种私密的仪式被人悄然介入。
可当她拉开抽屉时,动作却顿住了。
抽屉微微开着,像是故意留一道缝,等她发现。
里面铺着一层湿润的棉絮,泛黄但洁净,像是从旧冬衣里拆出来的。
山茶种子静静躺在中央,被一圈褪色的橡皮筋围成一个小圈。
那橡皮筋她认得:小学三年级,数学竞赛一等奖,周慧敏亲手把奖状和试卷扎成一叠,用的就是这根。
那时她说:“林野,你要记住,整齐才有价值。”
如今,这根橡皮筋松了,颜色淡得几乎看不清红漆,却被小心地绕成圆,像一种笨拙的守护。
林野站在原地,没出声,也没退开。
她忽然意识到,这不是侵占,是交付——母亲以她唯一懂得的方式,在说:“我看见你在乎的东西,我替你守着。”
她转身取出那台老式拍立得,指尖轻颤。
取景框对准抽屉深处那团棉絮与种子,咔嚓一声,底片缓缓吐出。
她没晃,也没急着看,只是将相纸贴在胸口,任它在心跳的节奏里慢慢显影。
当晚,她翻开日记本,笔尖悬在纸面许久,才落下第一行字:
“她开始替我做决定,而不是替我活着。”
墨迹渗入纤维,像一次缓慢的释然。
她盯着这句话,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这些年,她恨的是控制,可真正伤人的,从来不是“替我做决定”,而是“从不允许我存在”。
而现在,母亲不再试图塑造她,而是开始参与她的沉默、她的犹豫、她的未完成。
笔尖顿了顿,又补一句:
“也许爱从来不放放手,是敢把东西交到别人里里。”
写完,她合上本子,仰头靠在椅背上闭眼。
心口那片荆棘纹身轻轻一跳,不像以往撕裂般的痛,倒像是被风吹动的叶脉,细微震颤中透出一点暖意。
银线般的痕迹在皮肤下游走,像是终于学会呼吸。
次日清晨,她故意把一杯温水打翻在厨房台面。
水流蜿蜒,滴向地面。
她站着不动,眼神低垂,等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冲上来责备或抢夺抹布——可这一次,她想试试看,能不能让别人也为她承担一次“混乱”。
周慧敏果然立刻起身,脚步比从前利落许多,脸上却没有怒意。
她拿起抹布,径直走向水渍。
林野蹲下想一起擦,手刚触到地面,却被轻轻推开。
那只布满老年斑的手挡在她面前,力道不大,却坚定。
母亲慢慢跪了下去,膝盖压着旧地毯的绒毛,一寸一寸,将湿痕抹干。
动作迟缓,却专注得像在擦拭一件易碎的文物。
她没说话,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江予安站在厨房门口,背靠着门框,目光静静落在两人之间。
他没上前帮忙,只是低声说了一句:
“她说,‘烂的也能擦干净’。”
林野怔住。
这句话她听过——前些天江予安递来的便签上写着,那是母亲看着发芽的土豆说的。
可此刻,它落在水渍之上,落在母亲弯曲的脊背上,忽然有了不同的重量。
她红了眼。
原来母亲不是在清理水,是在练习告诉她:有些脏,不必你来扛;有些残破,也可以被温柔对待。
你不必永远是那个在暴雨中捡拾碎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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