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金鼎的潜力(2/2)
……
许夜对屋顶上那场关于他的争论浑然不觉。
客栈外的街道喧嚷如沸水翻腾,人声、议论声、惊叹声交织成一片模糊的背景杂音。
他无心去听,更无意分辨。
那些声音的主人,不过是寻常百姓,即便其中夹杂着几位真气武者,于他而言,也如微风拂面,构不成半分威胁。
他此刻的注意力,都凝聚在刚刚“死而复生”的老五身上。
看着对方从气息全无到此刻面色渐复、胸膛起伏,甚至尝试着活动手脚,一副挣扎着重获生机的模样,许夜平静的面容下,心潮却难以抑制地涌动。
“金鼎汲取转化的那股能量……竟真有如此神异之效!”
他原本只是抱着一丝近乎渺茫的尝试心态。
毕竟,人死如灯灭,此乃世间常理,颠扑不破。
即便在他偶得的那本《修真杂记》残卷中,也未曾明言修仙者有能力逆转生死。
修士陨落,便是道消身死,真灵散入天地,何谈复活?
当然,或许是他修为浅薄,眼界受困。
在那无法想象的高远境界,那些真正摘星拿月、与天地同寿的大能者,说不得真有逆转因果、扰动时空,令亡者重归现世的无上神通。
但这些,对此刻的他而言,实在太过飘渺遥远,并非眼下需要思虑之事。
“这尊金鼎……究竟是何种层次的宝物?竟能做到连正统修仙功法都未必能做到的事?”
许夜眼帘微垂,意识沉入一片幽暗深邃的识海。
在那无边虚无的中央,一尊金鼎静静悬浮。
它通体流转着温润而并不刺目的淡淡金辉,四足两耳,四个面分别雕刻着不同的纹路。
一面雕刻飞禽走兽,一面刻画山河日月,侧边的两个面,则是一片空白,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这些图案,使得金鼎散发出一种浑厚、庄严、恢宏正大的气息,仿佛自亘古以来便镇守于此。
金鼎的威能,一次次让许夜感到近乎逆天。
它能自动将他服食、吸纳的诸般之物,无论是药材精华、丹药灵力,还是天地间稀薄的气息,尽数转化为一种纯粹而神秘的白色能量,储存于鼎内。
这股能量不仅可滋养他的经脉丹田,助益修行。
更能随他心意调动,离体而出,直接作用于修仙者的阵法,更是能将刚逝不久、魂魄未远之人,重新救回来。
“只是不知……这股能量,能否用以助他人修行?”
这一点,许夜心中尚存疑虑。他暗自思量,或许日后可寻个稳妥时机,找陆芝师姐谨慎尝试一番。
师姐如今尚在炼脏境,若有此助益,境境必然不同。
倘若此想真的可行,那这金鼎的价值与重要性,将远超现在,绝不可有丝毫泄漏。
因此,即便尝试,也须在绝对隐秘中进行,不能显露出任何特异之处,更不能让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知晓金鼎的存在。
前世阅读过的诸多小说情节,此刻化为一种深植于心的警觉。
谁又能断言,这方真实存在的修仙世界里的那些大能者,不会如书中描述那般,拥有搜魂搜魄、探查记忆的可怕手段?
许夜推测,这种可能性极大。
修仙之道本就玄奥莫测,灵气运用之法千变万化,总有惊才绝艳之辈能创出类似法门。
他甚至忧虑,将来若踏入修仙界,是否会在不知不觉中,被那些深不可测的老怪物以秘法窥探神魂。
若真遭搜魂,他无法保证金鼎的秘密能否被隐藏。
这份顾虑,也是他暂时不愿贸然探寻、进入那传闻中修仙界的重要原因之一。
不过,眼下思虑过多也无实际意义。
他甚至连如何前往修仙界都尚无头绪,但是他心中笃信,路径定然是存在的。
既然偶有修仙界之人能降临此间,那就必然存在某种方法能够反向通达,只是这方法,他目前还未曾触及罢了。
窗外日影微微偏移,客栈内的光线在他沉静的侧脸上勾勒出明暗的界限。
许夜缓缓抬眸,将翻腾的思绪暂且压下,目光重新落回现实。
路,终归要一步一步走。
许夜的目光如实质般落在老五身上,那视线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沉静的审视,仿佛要穿透皮肉,直抵内里运转生机的本源。他心中思绪流转:
“此人究竟是真正意义上的死而复生,血肉自衍,魂魄重归……还是说,他眼下这‘活着’的状态,全然依赖于金鼎灌入的那股能量在强行维系?一旦能量耗尽,是否便会如断线木偶般,再度倒毙?”
这疑问盘旋心头,却非一时半刻能够验证。他指尖在桌面无意识地轻叩一下,又悄然静止。
当然,他心底深处更倾向于前者。
若金鼎之力真能逆转生死,而非只是能复活死人片刻,那便意味着这件秘宝的层次与威能远超预期,对他未来的道路,无疑是难以估量的助益。
此刻,老五被许夜的目光笼罩,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后背似有细密的刺麻感悄然爬升。
他不敢与之对视,眼帘低垂,视线死死定在自己膝前三寸的地面上,喉结上下滚动,暗暗咽下一口发干的唾沫。
胸腔里,那颗不久前才重新跳动的心脏,此刻正擂鼓般撞击着肋间,每一次搏动都清晰可闻,带着劫后余生的虚浮与面对未知的惊悸。
“这位……为何这般盯着我看?”
他心中惴惴,念头纷乱如麻:
“莫非我身上还有何不妥?还是说……这‘活过来’本身,有什么隐患?”
他连呼吸都刻意放得轻缓绵长,不敢有丝毫多余的动作,生怕一个不慎,便触怒了眼前这尊深不可测的高人,令那刚刚归还的性命,又被随手收走。
之前经由老六的低声提点,再加上自己脑海中那些混沌又逐渐清晰的记忆碎片,他已然拼凑出事实。
自己确确实实,是被眼前这位面容平静的年轻人,以雷霆手段一击毙命,毫无反抗余地。
然而,对方随后又施展了某种他无法理解、近乎神迹的手段,硬生生将他从鬼门关前拽了回来。
这生死之间的走了一遭,留下的不仅是重获生命的恍惚,更有一种深植骨髓的敬畏与惶惑。
他此刻的生命,仿佛系于对方一念之间,这认知让他每一寸肌肉都维持着一种僵硬的恭顺,等待着莫测的宣判。
不知不觉间,老五后背上已沁出一层细密冰凉的汗珠。
先前激战时,他施展“丈六莽牛身”的硬功,浑身筋骨暴涨,早已将原本的衣物撑裂绷碎。
此刻身上只勉强挂着老六匆忙给他披上的几片破烂布条,勉强遮住要害,却掩不住大半裸露的、犹带着淤青与血痕的皮肤。
因此,那顺着脊沟缓缓蜿蜒而下的汗迹,在窗外透入的微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如同某种无声的、战栗的印记。
时间在死寂中仿佛被拉长。
又捱过两三息令人窒息般的静止,老五喉头动了动,终是按捺不住,颈项肌肉极其缓慢地、几乎以肉眼难察的速度,向上抬起一丝。
他眼皮半垂,只敢将目光压成一道极窄的缝隙,用余光怯怯地向前扫去。
这一瞥,正正撞上许夜那双依旧凝注在他身上的眼睛。
“轰”地一下,仿佛有看不见的千斤重石骤然压上肩头!
老五浑身一僵,连脊椎骨都泛起一阵酸麻的寒意。
那目光平静无波,却比刀剑抵喉更让他毛骨悚然,冷汗霎时涌得更急了,沿着紧绷的背肌成股滑落,带来一阵黏腻的冰凉。
他在心底几乎要呜咽出声:
‘这人究竟要看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他不过是个粗莽汉子,皮糙肉厚,满身是伤疤与尘土气,既非肤白貌美,更谈不上什么胸臀丰腴。
对方这般目不转睛、赤裸裸地审视着他,到底意欲何为?
莫非这“活过来”的代价,远非他所能想象?
还是说……这位高人正在斟酌,是否该将这份“赐予”再度收回?
种种可怕的猜测不受控制地在脑中滋生,像冰冷的藤蔓缠紧心脏。
他连指尖都不敢颤动,只觉自己如同一只被钉在视线下的虫豸,每一次无声的注视,都刮去他一层竭力维持的镇定。
片刻后。
许夜不再盯着老五,而是看向客栈外。
只见外面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将街道都堵满了。
‘只怕整个镇上的人都来了吧?’
许夜向来不喜欢被太多人围观,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旋即,看向跪着的几人,手指指向老五,淡淡道:
“他留下,你们其余几人,自斩三指,自行离开,不要再让我瞧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