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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1章 破罐子才敢装月光(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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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再次被吸引,争相哄抢。

毕竟,谁不渴望听到几句不加伪饰的真话呢?

谢昭华就蹲在不远处的墙角,面无表情地啃着一个冷硬的炊饼,像看一出热闹的猴戏。

她看着那些人把所谓的“真话”当成甜点一样品尝,眼神里没有半分波澜。

直到夜深人静,摊主收摊离去,她才从阴影里站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到那口巨大的糖锅旁。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一捧黑漆漆的药丸。

她解开纸包,将那些药丸尽数撒入还温热的糖浆残渣里,轻轻搅了搅,随后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所有买了糖的人都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腹泻。

但这并非结束。

当晚,他们在梦中,无一例外地哭着说出了许多连自己都早已遗忘的话。

一个孝子梦见母亲临终前弥留之际,虚弱地睁开眼,对床边念经的他嘶哑地说:“别念了……我想听你……唱小时候那首跑调的歌。”

一个平步青云的官员,梦见自己第一次跪在恩主面前磕头谢恩时,背后响起一声若有若无的冷笑。

一个总把“夫妻恩爱”挂在嘴边的男人,梦见妻子在深夜里,对着镜子,一遍遍练习着微笑的弧度。

第三天起,那改良的“真话糖”摊前,再也无人问津。

但在城南的巷尾,却多了几个素不相识的人,他们什么也不做,只是默默地坐在石阶上,看着人来人往,偶尔彼此对上视线,会意地一笑,那笑容里有苦涩,有释然,也有一种奇异的、无需言语的认同。

数日后,一份来自郡守府的旧物被当成废纸送到了璇玑阁。

虞清昼在其中发现了一卷前朝诏令的抄本残片,正是那臭名昭著的《禁妄语律》。

律法要求,凡乾元王朝之民,每日清晨须面向东方,高声背诵三遍:“吾所言皆实,绝无虚妄。”

执事请示是否立刻焚毁这等禁锢人心的东西。

虞清昼摩挲着那泛黄的纸张,目光闪烁,脑中忽然掠过谢昭华那只飞在天上的风筝。

“不,”她淡淡道,“不仅不烧,还要把它刻在春祭的石台上,让所有人都看见。”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补充道:“全文照刻,只改一个字。”

很快,春祭石台上,前朝的《禁妄语律》被重新镌刻,字迹深刻,威严依旧。

只是那句核心律令,变成了——“吾所言或实。”

百姓们初见时惶恐不安,以为是什么新的钓鱼陷阱。

有人开始试探,在市集上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嘿,我家那只老母鸡,昨天下了个金蛋!”“我昨晚梦见有仙人下凡,非要送我一把绝世宝剑,我没要!”

他们惊奇地发现,官府竟无人追究。

渐渐地,玩笑的胆子越来越大,谎言里开始夹杂着真意,夸张的笑话背后,藏着难以言说的讽刺。

那些曾经只敢在心里念叨的对官吏的抱怨,被包装成一个个荒诞不经的故事,在茶馆酒肆里流传。

谎言,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成了另一种坦白。

谢昭华在青州城外的跑丫坡短暂停留。

她记得这里,那棵老槐树下,曾有一个用茅草扎成的小人,掌心里堆满了瓜子壳。

如今她再次路过,草人还在,但掌心已经空空如也,瓜子壳早已被风吹散,不知所踪。

她正准备转身离去,眼角余光却瞥见老槐树粗糙的树皮上,似乎有些微异样。

树影斑驳,让她看不太清。

她好奇地凑近,用手拨开一片晃动的树叶,定睛细看。

那上面,竟有三个极淡极淡的字,像是有人用指甲在树皮上轻轻划过,又试图抹平。

“你说呢?”

这三个字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中了谢昭华的心。

她猛地一震,仿佛听见了那个早已逝去的、叛逆的灵魂在隔空问她。

她沉默良久,从怀中摸出了最后一颗、也是唯一一颗完整的启音糖。

她没有吃,而是轻轻咬碎,将那混着她口水的糖渣,小心地吐在了老槐树的根部泥土里。

一阵风吹过,满树槐叶沙沙作响,像是一句温柔而悠长的回应。

谢昭华转身离开,这一次,她的脚步前所未有的轻快,仿佛终于卸下了某个她自己都从未承认过的、沉重的负担。

这股由谎言与真话搅起的浑水,正以前所未有的活力滋养着乾元王朝几近干涸的河床。

虞清昼站在璇玑阁最高处,俯瞰着山下市井的喧嚣,心中第一次生出一种近乎于造物主的满足感。

然而,一种异样的静,却开始在喧嚣的缝隙中滋生。

并非死寂,而是一种……约定俗成的沉默。

她发现,每逢月末的那一天,市集上最爱讲荤段子的说书人会提前收摊;学堂里的孩童在这一天,连追逐打闹都格外默契地压低了声音;就连家家户户的夫妻吵架,似乎都会心照不宣地避开这一日。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为这首狂野的交响乐,谱写下必须遵守的休止符。

而那休止符,来得越来越准时,也越来越……整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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