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1/2)
潼关城里,梳着长辫子的少女在民舍间游**,军营附近满是肃杀之气,民居里百姓仍安居乐业。
即便十里外就是大军压境,凡人们仍继续着庸常的生活。热气腾腾的早点摊子摆上小街,卖杂货的生意人也开门迎客。
长辫子少女在一处卖豆花的摊前坐下,她一副大家闺秀打扮,却偏偏背负着弓箭。但这战乱时分,大家都对少女奇异的打扮视而不见,埋头吃着早点。
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公子,从长街尽头走来,摇着折扇坐在女孩的对面。公子衣饰简单,料子却闪烁着流水般的光泽,衬得他温和儒雅的面孔,似美玉般端方怡人。
“琉璃,你还是跟过去一样嘴馋。”他轻轻咳了两声,剑眉蹙成一团,似乎宿疾缠身。
琉璃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呼噜噜地喝光了一碗豆花,手腕一翻,纤指中已经多了把薄薄的刀片。
“百色,玩这种游戏有趣吗?”她转动小刀,寒光在指尖绽放出一朵闪亮的花。
“被你识破了啊。”年轻公子叹口气,面容飞速变化,变成个穿绣花短衫的少年,“我还以为你会上当呢,只是个小玩笑,不要生气哦。”
琉璃笑眯眯地收起了刀,她托腮看着满脸谄媚之色的少年,“是不是冢狐不相信我,所以特意派你来试探?”
“怎么会呢,我家公子只是派我来给姑娘捎个口信,七日后他要亲征。届时潼关必破,公子嘱咐姑娘最好早点离开潼关,免受战火之扰。”百色点头哈腰地笑,小脸上像是开了朵灿烂的花,“只是不知道姑娘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
“凭你也来问我?”琉璃扬手就打了百色一个耳光,她几近透明的小脸泛出薄薄的红晕,怒气从心底蒸腾而起。
百色被打得呲牙咧嘴,又不敢发作,眼睛里像是生出了刀子,剜着琉璃白里透红的脸。
“咒语破坏文我已经混在酒里,让他喝下去了,置于什么时候发作,还要看本姑娘的心情。”琉璃却无视这小妖精的怨恨,伸指揉了揉他被打得肿胀的脸颊,怜惜地说,“我叱咤风云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抓虫子吃呢。以后记住,遇到了比自己厉害的人,要学会说敬语。”
杨国忠最近愁容满面,但是当一个人日日踏着生死的边界行走,怎么也不会开心。
天下风云剧变,他从一个小小的扶风县县尉到如今的右相,可谓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不想安禄山突然起兵,且以诛杀他为名义,令他每天上朝都如履薄冰。
朝中同僚多对他积怨已深,他生怕哪天便有人跳出来建议圣人杀了自己。
幸好最近他得了朵漂亮的解语花,每每在他心力交瘁时,温言软语地安慰他。此时他正卧在这美人膝上,一双温软如玉的素手,轻轻地揉着他的太阳穴。
“郎君今日似乎有些不快?”美人樱唇含笑,娇声似珠玉落盘,轻轻地问。
此时已进五月,园子里的玉簪尽数开放,花香经暑气一蒸,无处不在,更令人心烦气躁。
“还不是朝里的事,安禄山这厮,非要置我于死地,而且万一哥舒翰向圣人抗表,只怕我的性命便要不保了。”他说到此处,不由鼻酸,几乎要哭出来,他辛苦多年才得到今日的荣华富贵,哪知却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哎呀,那杨郎可要小心了,如今哥舒翰手握朝廷重兵,连圣人都要让他几分呢。”美人似受到了惊吓,玉指轻轻一抖,发髻上环佩相交,发出连绵不绝的“叮咚——”声。
她画着艳丽的飞霞妆,额上贴着金子做的花钿,衬得肌肤晶莹透明,一张俏丽面孔,带着亦天真亦妩媚的美。
“媚娘,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杨国忠翻身坐起,将媚娘揽在怀中,瑟瑟发抖,“如果我死了,他们定然也不会放过你。”
“杨郎可听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个成语?”媚娘如藤蔓般缠在他的臂膀上,瞳光如水,“杨郎可训练一支专属于自己的军队,安插在哥舒翰身后,这样既可威胁哥舒翰,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又能防备安禄山,即便潼关失陷,杨郎也能自保。”
杨国忠沉思了一会儿,猛地跳下锦榻,他换上紫色朝服,飞快地走出了门。不知为什么,毒辣的太阳照在头上,他一点也不觉得热,家奴早已经备好马车在大门外等候。骏马一骑绝尘,向大明宫疾驰而去。
而在丞相的豪邸中,媚娘赤脚走下卧榻,一边哼着歌,一边走向厢房。厢房日照不足,凉爽阴暗,一个身穿锦服,目光呆滞的儿童,坐在阴凉通风的厅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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