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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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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小姐。”武藏用力说,“公主是伟大的女性,一定会刚强地站起来。”

“是,我也会帮助她。”阿松诚心地回答。

阿松回去后,武藏又端坐于居室,春色方酣的煦风从敞开的走廊吹拂着武藏的长发,忠利去世以来未曾梳过的乱发……

但春风对今日的武藏来说,却如切断人间世的寒风。

武藏稀奇地轻声吟道:

重岩我卜居,鸟道绝人迹。

庭际何所有,白云抱幽石。

住兹凡几年,屡见春冬易。

寄语钟鼎家,虚名定无益。

这是武藏心爱的寒山诗。

寒山是中国唐代的诗人。据说时常到村里,把自己所作的诗写在人家的壁上,但通常都住在人烟绝迹的岩山中。

此诗是吟诵他居处的情形,同时也显示他孤独求道的心境。

武藏又吟道:

可笑寒山道,而无车马踪。

联溪难记曲,叠嶂不知重。

泣露千般草,吟风一样松。

此时迷径处,形问影何从。

这也是寒山诗,我去的地方是没有车马能够通过的道路,溪谷弯弯曲曲,纵使通过了也不觉得;重叠的山不知其数,千草为露水润湿,松树在风里咻咻作响。如果迷路的话,没有人可问,只有问自己的影子。

武藏想及寒山的境界,仿佛看到自己踏上此路的形象。寒山时常到村里作诗,武藏却画画,挥无情剑,而震世骇俗。

仆人送来晚餐。

“不吃了。”武藏申斥似的说,仆人畏畏缩缩地退下。

不久,信行(求马助)来访。他跟藩里的人一样,为殉死之事昂奋不已,所以很快就谈及此事。

于是,武藏尖锐地阻止道:“信行,别谈。”

他接着说道:“你的道在更高的地方。来!”

武藏把信行带到武坛后说:“进招!”

武藏握着一把木刀,在右胁架着双八。平时难得一见的猛烈气势笼罩了整个武坛。

刹那间,信行双眸燃烧,握住两把木刀,取中段。

“今天可不是招,是比试!”

“是。”

这时,武藏的大刀像雷电一般往头上盖下。

信行双刀交叉,取十字架住,旋即转向左边。武藏在两三步前往前倾。

“哦!”

信行的右剑乘虚飞向武藏肩膀,但立刻反收回来,武藏的单刀已刺向信行的身体,信行险险往后跃开。

“呀!”

瞬息间,武藏的巨躯跃起空中。信行待击武藏脸部。又在刹那间,信行眼睛发黑,往前倒下。

“信行……”

武藏的喊声使信行突然清醒,站了起来。左剑仍维持原状,右剑前端从中间折成两半,震飞了。

“再攻过来!”

“嗯……”

信行突然把手上剩下的右剑折断部分往武藏扔过去,去势猛急!武藏回身躲过,掠过耳垂,插在背后的板墙上。

“行了。”武藏微笑着出声说。

“是。”信行行礼退下,端坐在近入口处,静静调息。

武藏耳垂浮现出血滴。

“信行,领会了吗?”

“什么?”

“第一招是你败!我的剑停在你头上,只隔一发,你为剑气所击昏而倒。”

“是,知道了。”

“第二招是你赢,好好记住,飞剑斩敌的妙理……见过武藏之血的人只有信行你一个人。”

“是,定铭记在心。”

“信行!你过去的修行是初步,今后就慢慢进入本源了。”

“是。”

信行调息后,展了一下胸部。

“别拘泥于世俗。”

“是!”

“生命可珍惜吗?”

“不可惜。”

“那别为殉死者而丧气。”

“是,懂了。”

信行表情一片明朗。

武藏答应去看由利公主,但从第二天起,在工务局指示下开始扩建武坛,因而没有空。

第三天,武藏终于腾出时间,正午时趋赴岛崎。樱树色浓,初夏将临,白梅庵环抱淡绿中。他到门外探询时,意外地,由利公主起身,微笑出迎。他脸部消瘦,却显得清新高贵,武藏放了心。

“哦,由利小姐,听阿松说,你生病了。”

“是的,女人的病大都来自心病,已完全好了。”声音清脆有力。

“忠利先生故去,令人遗憾。”

“主上与病魔勇敢战斗,却仍然败了。”

“武藏先生,你也付出一切与之战斗……甚至把由利的命运也放上去……”

由利公主幽怨地望着武藏。

“由利小姐,确是如此。如果主上病体恢复,我准备舍弃兵法,舍弃武士,与你下野耕种,所以拼着浑身力量保护主上,免受病魔为害。但是……”

武藏说到这里,公主笑着打岔:“武藏先生,其后的事不说我也知道。本是你妻子的由利已跟忠利先生一起去世了。好不容易才苏醒过来的由利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女人,可不是吗?”

武藏静默地望着壁龛,那儿挂着贴在卷轴上的牡丹画。

由利公主也转眼望着画。

“是你妻子的形象。”

“确是。”武藏低声回答。

“你认为很美吗?”

“很美。”

“你也曾跟通小姐相约为夫妇。但打倒佐佐木小次郎后,你却弃之而去。”

武藏从壁龛移开目光,说:“是的。”

“通小姐皈依佛法,最后平静地离开此世。”

武藏闭上眼睛。

“想是如此。”

“武藏先生,你以为我如何?”

武藏注视了下公主的脸,然后加强语气说:“由利小姐!你的脸充满了生命力,而且燃烧着,有果敢的强劲力量。你要是男人,是我可怕的敌人!”

公主却寂寞地接口说:“我也不想输给男人,不过,却是不幸的女人。”

“哦……”武藏低声说,“女人没有爱情,没有丈夫和孩子,会觉得不幸吗?”

“遗憾得很,确是如此。对于女人,爱情几乎就是心灵的一切。生于爱,老于爱,死于爱。尤其夫之爱、子之爱,缺其一,女人便会觉得不幸。”由利公主尽力微笑着说。

“原来如此。”武藏感慨万千。

“据说,通小姐是以笛胜于男人的名人。武藏先生的爱不是比笛更重要吗?”

“也许?”

“据说,悠小姐是罕见的才女佳人,在文学上颇有造诣,但她仍然相信武藏先生的爱情更重要。万一像通小姐那样,你将不知所措吧?”

“嗯,那么,由利小姐,你呢?”

“呵,呵,呵……武藏先生,今复何言。我不是也被你遗弃,濒临于死吗?只是我比通小姐、悠小姐年长,而且你也知道,我是个强横之人,所以未死而站了起来。女人着实太弱了,须咬紧牙根忍耐下去。武藏先生,我决意不输于你……”

表情已不类微笑,公主语气相当强。武藏有点畏缩地说:“呵,确如先前所说,你本来就很强……我也会倾力修行,以期不负于你。”

“但愿如此!”公主的回答毫无嘲弄之意。

“现在,我愿舍弃弱女子的立场,以一个人的资格,随己之所愿活下去。将跟这岛崎地方告别啦。”

“哦,要离开此地?”武藏慌忙反问。

“是的。跟你已维持很久的关系,也受到寺尾一家人的照顾!但别离的时候已经来临了。”

“到哪儿去?”

“这个……”

“到伊织那里,好吗?伊织的信里,这次也谈到了你。”

“哦,伊织!他很好吧?”

公主双眸终为骨肉之情而闪耀。

“殿下越来越信任,一家平安无事度日。到伊织那里去,好吗?”

武藏又说一次,公主却只回说:“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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