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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曙光(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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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此事请勿挂怀,殿下也答应了。”

“聘用主水似已成定局。他一向恋慕公主。如果公主已发觉,什么也别说。否则,你要多注意主水的行动。”

“遵命!”

“叫求马助来!”

“求马助,快来。”

新太郎向营房外喊,求马助正在狭小的空地上挥着木刀。

“是。”求马助对着父亲的声音回答,然后提着木刀,精神奕奕走进屋里,坐在两人面前。

武藏突然高声说:“喂!”

这只是袭击的气势,武藏并没有举起手,求马助却突然后跃站起,架着木刀。他眼睛如火燃烧,瞪视着武藏的脸。

“攻来!”武藏严斥般说。

求马助默默地从正面攻来。

“叭!……”武藏用肩承受这一刀。求马助因木刀反弹之力,一屁股坐在地上,但木刀的架势依然不变。

“求马助,行了。武藏要走啰。”武藏莞尔说道。

求马助重新坐好,放下木刀,甩着麻痹的手,说:“师傅,对不起,没受伤吧?”

武藏和新太郎相视而笑。

“你放心,用你的木刀不会受伤。不过,你倒攻得真不错。”

“师傅的空隙太多。”

“嗯,不错,你也瞧得准。求马助,从今天起,你是我的门人啦。”

“啊,谢谢!”求马助立即两手伏地叩头。

“师傅,谢谢。”

新太郎也叩头称谢。这是新太郎父子新近欲言未言的最大愿望。武藏转眼望着新太郎。

“新太郎,我本决定自己的兵法只限于一代,但今天看到求马助,突然改变了主意。我很想让求马助继承我。如果我到肥后去,我要全心教他。”

“务请师傅教我!”求马助感动得眼睛湿润。

“我纵使最后没到肥后,你仍是武藏的门人。即使相隔,我还是看得见你。你可跟松小姐勤练。一定会成为肥后第一的兵法家。”

“是的。”

“另有一件重要的修行,睡觉时也不要忘记守护殿下,要随时警觉有人会取殿下的性命!”

“是。”

“可把松山主水看作这个敌人。他是当代第一流的兵法家,肥后藩没有一人能胜过他。你要守护殿下,免受主水袭击。如果不能比主水强,就不能善尽侍童之职,知道吗?”

“知,知道!”

求马助热情地望着武藏回答。

这天,天气清朗和煦,微风暖日已透出春天的气息。

“请代向殿下、佐渡先生及亲近的藩士致意。”

武藏走出屋外,向新太郎说。

新太郎有点惊讶地说:“师傅?”

但立刻噤口不言,颔首道:“遵命。”

武藏向来不预先通知什么时候走,要到哪里去,每次都突然如风般飘逸而去。他常以兵法家的谨慎,推定自己随意受敌人狙击,因而认为事前暴露自己的行踪有悖兵法之道。

于是,武藏在出人意表,朋友也不知道的情况下离开了营房,在沿海的路上缓缓大步行走。离营房越远,武藏的表情越严肃。

“问题,这是大问题!”

武藏喃喃自语。所谓问题当然是指忠利所提有关政道的问题。

他的心底仍残留着当天从为政者立场观望现世时那种鲜明的激动与震撼。同时也清晰记得,自己为这激动所惊,高喊:“不行!”犹如年轻人窥伺到异性肉体那样,惊慌失措。

他痛苦地想起这些,而自我责备道:“还这么依恋!”

无论如何,对武藏而言,政治是次要的。政治不管怎么变,都是表面的,本质仍然未变。他已向这本质挥下大刀,而自己所追求的是绝对自由,无窒无碍的世界。

而且,他已公开表明自己已体得万里一空的境界。但事实上想及政治就使他脸红,这是多么不自由、多么拘泥!

因而,他想,必须先从心中去除政治与兵法、真理与假象、一义与二义的差别,接受忠利的请求与否,是今后的事。

他今天仓皇离开营地,便是想独自仔细思考这件事。

武藏在岛原城下町住宿一晚,这是沉静的湖畔旅舍。

二十多年前,他曾在天草富冈的旅馆面海静坐,现在也面对湖水静坐,不禁怃然叹道:“唉,吾道真远!”

武藏离去当天早上,新太郎向忠利报告,君侯说:“真的?他走了?”

隔了一会儿,他与同席的佐渡相视而笑,说:“还是老样子。”

佐渡似乎忆起了往昔,说:“从年轻时起,他就是来去不定的人,经常出人意表,而受世人误解;后来想起,这也是理所当然,他经常借此逃避了危难。”

“是啊,无论什么事,都深思而后行。神速果敢,看来有如鸟儿起飞一般突然……佐渡!我常想向他提出仕宦之事。现在觉得是时候了,所以才提出。”

“的确,是好时机。重臣也承认他的功劳,藩士们也逐渐了解他的为人。”

“我也很需要武藏。”

“那么,他的回答呢?”

“肥后,他似乎很属意。若是非仕宦的闲居,他可能会立刻接受。以前,我邀他到熊本,他似乎以为是如此。但出仕就职,他就说要仔细思考再回答。不过,我不愿将武藏这样的人物仅仅视为兵法家,而聘为兵法指南,所以才想请他担任磋商政道的人……”

佐渡颔首道:“现在说到仕宦,他也……”

但忠利立刻加以阻止,摇首道:“啊,不,武藏对仕宦一点也没拒绝。他踌躇的是政治问题。他说,他是专修兵法的人,而且正向无形者挥刀,还不曾站在为政者的立场观看世界。”

佐渡苍老的脸孔浮现了感激之情。

“哦,他原来这么说。因为是殿下,武藏才不敢推辞。殿下,武藏一定会遵从您的意旨。不过,此一考虑可能要花上半年或一年。”

忠利满脸笑容地说:“可能如此,他如果不愿出仕任官,就是以一介浪人身份,我也希望他留居熊本。”

佐渡猛摇首。

“殿下,这样,武藏的功用就减半了。给他藩士的确凿位置,他才会真正发挥藩指导者的权威。”

“呀,对!佐渡,你好好替我想想给他的聘职与身份。”

说着,忠利从身边取出武藏的达摩,摊开来看。他一面凝注,一面轻声说:“嗯,达摩的眼睛就是穿越人世,观看虚空的眼神。”

这时,主水要求晋见。

忠利很欣赏主水的兵法和智谋,尤其承认他在这次战役里的功劳,自己也向他提出任官之事。

但他并不是一个令人喜欢的人,见到他,总觉得有股窒息之感,很不愉快。

“有什么急事吗?”忠利的话有点冷淡。

“是的,如果没有其他任务,想先告辞。”

“行啊,你还不是藩士,而且不住在营里。你尽可随意行止,不必请准。”

“是。不过,想顺便问一下归藩后聘用之事。”

“哦,你是说禄米的多寡?”

“不,不,不是。我要说的是出仕后住在八代的事……”

“嘿,如你所愿,住八代事父君。”

“殿下,其实我要说的正是此事,我希望住熊本;不时为殿下效犬马之劳。但愿……”主水露出了苦恼的表情。

“什么,为我?”

“主水既以兵法家出仕,我愿传授殿下我剑法的秘诀。”

“那父侯呢?”

“三斋侯已老了。”

忠利似乎很感兴趣,主水乘机说:“我剑法的奥义有一字剑、八字剑和十字剑,另就秘传而言,有使敌人不动之法,从敌前隐去之法等世人所谓的忍术。今日以前,我还未特别招收门徒,所以不会传授这些秘传。若能把这些传给殿下,主水实感无上光荣。”

“啊,原来如此。”忠利倾首细思。忠利已从柳生但马守学新阴流,对兵法的兴趣也远过他人,且有相当的自信。他无意违反父亲三斋的希望引主水到熊本。但他并不反对从主水学第一流的秘传,同时也想试试主水的本事。

“嗯,你的要求也不过分,我也想学你的秘传。如果父亲许诺,迁到熊本也不妨。啊,一切待回藩仔细斟酌以后再决定。”

“是的,谢谢。”

主水平伏叩谢,接着转向佐渡叩头道:“望佐渡先生提拔……”

新太郎见此情形,心中暗骂道:“真是厚颜无耻的家伙。”

十一

新太郎知道,主水请求移居熊本的本意乃在于暗恋由利公主。若非如此,主水不会好几次隐藏他那暴虐的凶相。

新太郎虽然对聘用主水之事深感意外而觉懊恼,但对忠利明知主水与武藏敌对,仍不经特别审查即欲加以聘用的宽大胸怀佩服不已。这当然是由于他体谅父亲三斋心境的孝心。但忠利以功为功,以技为技,不受个人好恶影响的作风,实不愧为当代罕有的名君。

尽管如此,新太郎仍然一清二楚,主水确如武藏所言,是个包藏祸心,有造反意向的人。

而且,如武藏所嘱,对他的行动须仔细注意。新太郎怀着这些念头回到营房后,便向求马助谈到武藏的嘱托,进而请来以前被称为武藏五人团的盟友野田、山东、和田和宫胁;告以殿下的心境与武藏的意思。

“我们都知道主水是怎么样的人。听到殿下要聘用他的消息,实在觉得意外,但听你这么说,这却又是殿下伟大之处。好,我们同心监视他。”

野田助右卫门挺胸说道。宫胁四郎太颔首道:“那还用说!”

接着他又提醒道:“不过,诚如武藏先生所说,主水的剑是当代第一流。万一有事发生,可不容易杀得了他啊。”

“合力为之!”

山东弥七望着和田说。和田平作按着刀,用力说:“击刀为盟!”

这是年过四十岁武士的盟誓,坚强无比。之后,野田改变话题。

“寺尾,你的儿子听说表现得很杰出,真高兴!”

“嗯,如果长此以往,我想会是一个有出息的人。”

新太郎直爽地说,显得很高兴。和田、山东和宫胁都说:“唉,真羡慕。我家孩子就是笨……”

新太郎摇首说:“那可不能这么说。每个都是很好的少年,重要的是今后的修业。求马助已列入武藏先生门墙,你们何不也求求师傅?”

“哦,如果这样求师傅……但师傅在小仓啊。”

“不。这还是秘密,在这一年内,师傅会到熊本来。”

“真的?啊,我们的愿望终于达成了。”

相对而视的五双眼睛,有如青年人一般,鲜润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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