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射鹿(1/2)
一瞬间可以发生很多事,以至于弥镜辨不清自己是生是死,心中某处破碎的声音淹没了她的感知。直到杏花簌簌落到头上,她仰头见卫延陵正抱着她坐在树下。
昭夜闭上眼,兔起鹘落的刹那,没有他的容身之地。疾风卷起杏花之后,他扶起瘫倒地上的煌珠。
事后,花丞相将管家严厉训斥了一顿,并加重府中防卫。这起变故被禁止谈论,丞相说起,也以刺客代称柔然人。卫延陵原想上报圣上,命京中搜查柔然余孽,被岳父制止。卫延陵长期在外领兵作战,不识朝中深浅,即便身居相位,花丞相亦不愿多生事端。柔然余孽渗透京中,传扬开去,免不了被人指责镇北将军清剿柔然不力。若是因两名柔然人,洛阳都城陷入惶恐不安,追究起来,无论是花丞相还是卫延陵,都难逃罪责。老丞相擅权衡利弊,卫延陵对这套京中规则不太习惯。
白日变故随夜色遁迹,只留几分余韵在心尖品尝。
灯烛下,卫延陵两指裹着绢布,低头擦拭剑身。十万柔然俘虏如何处置尚无定论,朝中大员向来抱持“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态度,将俘虏全部处斩的建议不在少数。
弥镜在他身后站了许久,花丞相怜惜爱女受惊,命人整理小姐闺房,要女儿女婿留宿一晚。导致眼下闺房笼罩在一片烛光剑影中,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嫁给一个舞刀弄剑之人,不由叹声:“你要觉得擦不干净,可以去洗一洗。”
听到她的声音,他才侧身,收剑入鞘,不让她看杀伐之剑。他眉目在灯光里也并不柔和,但相貌英武,担起得大漠孤烟的气魄。
弥镜出其不意,掀起他的袖角,一道狰狞的刀伤蜿蜒在他手臂。她眉头紧皱,当时他自歹人刀下救下她时,她没有看清他有没有受伤,直到坐在树下,她慢慢回神,注意到他袖口被划开。
卫延陵没料到她这一举止,既意外,又为她的神色而着迷:“你要给我疗伤?”
弥镜低头不语,从药箱里拿起药粉撒在伤口上,裹上纱布:“我欠你一条命。”
卫延陵觉得好笑,端起她的下颌:“你在说什么?”
弥镜竭力不去看他:“以后别做这种危险的事,我即便死了也没什么……”
卫延陵打断她:“既然欠了就要还。”
“什么?”
“还一命不就好了,不都说早生贵子么。”
“……”弥镜呆愣了。
卫延陵欣赏完她的表情,笑着放开他,撑剑起身:“这笔账先欠着吧。”
这注定是个不同寻常的夜晚,弥镜将他拦住。
“夫君要去哪里?这么晚了。”不容分说,她夺了他的剑,转身朝床头去,将剑搁在枕畔,然后便紧张地站在那里。
房中静默了半晌,他才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送到嘴边亲吻。
她见到了他身上遍布的伤痕,每一处都有金戈铁马的回响,远方的战场如今就在她的指端,并不是遥远的传说。她如一尾渴水的鱼,被无情地抛掷岸边,又被汹涌而来的潮水淹没。
昭夜迎娶煌珠,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毕竟,煌珠少失怙恃,自幼养在丞相府,与弥镜姐妹情深,表姐妹二人容貌又有些肖似,丞相待其如亲生无二。昭夜是丞相最得意的门生,传言花丞相曾酒后执昭夜手,赞说:吾东床佳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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