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试探和利诱（2/2）
李恬就笑，“先前不舍得，那是因为还想指着它赚个快钱。眼下嘛……”说着，她偏头看了看宋大海，又坦然看向蔡掌柜，“宋大哥这边，自家买了山头，这个得有的忙。宋二哥往南边打货去了，他看样子更喜欢操持那些精细贵重的生意。以他的谨慎还有从前历练出来的眼界，再加上有相熟多少年的人在边儿帮衬着，我忖着他这一去，往后指定是要依此发家了。大河那小子……”
说着她朝着蔡掌柜一笑，“……就是宋家老三，他和我们家老二长亮这会子正一门心思收山货，想做这一行当的生意。那月饼啥的，虽说能赚个快钱，总也是有时有晌的，还得聚上好大一堆的人操持，这俩小子，都不是那种能沉下心来操持琐事的人，对这个也不太热衷。梦生……哦，就是宋家老四，他和我家老三长安，现在一门心思的上学，俩小子也还算争气，在学堂里，不管大小考，不是你第一名，就是我第一名，要么呢，就是并列第一名。中秋的时候，我往他们先生家里送节礼，学堂里的先生还和我说，这俩小子最多再在村子里留半年，就能送到镇上去了。若是在镇上还学得这么用功，也就一两年儿，就能下场考试。据秦先生说，这俩小子若是保持这种好学的势头，考个一两年，中个秀才还是稳稳的！”
说到这儿，她又朝蔡掌柜一笑，“……自打我爹娘大哥没了后，我和我大姐一心想把这个家撑起来，过得兴旺旺的，若是我们家长安没个资质也就罢了，眼下他明着有这个资质，怎么着也不能把他埋没了。所以，经商赚钱这一道，我肯定不会让他沾的。梦生比长安脑瓜子还灵光些，我估摸着宋大哥也不会让他走这一条路！要是这俩人将来果然能考个秀才，甚至举子，我们家和宋大哥家，差不多就能和人家常说的那样，改换门厅了。”
宋大海认同点头，“是，我们老四的路子早定好了，就是科考！”
李恬接过话，朝蔡掌柜笑道，“……至于我们姐妹几个，我大姐您大概也知道，她正学着厨艺，将来指定要开馆子的。我嘛，虽说凑了巧得了一个方子，又捣鼓出这个月饼什么的，其实我也大喜欢操持这个，太累了。比起做生意，我更喜欢在乡里呆着。”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索性开诚布公到底，“我也不怕掌柜的笑话我，防人跟防贼似的。实话跟您说吧，我何叔买下的山头里头有我们家的一座，确切地说，是有我的一座。我们家三丫头，也是个喜静不喜动的性子，看样子在针线上比较上心，我就想着，等往前家里的事儿都安定了，让她也拜个师，或者将来就让宋二哥看顾她一下，给她开个布庄子绸缎铺子什么的；四丫头眼下还小，等她长到该挣钱或者该想前程的时候，我们姊妹几个，怕是各人已有各人的一摊子事了，到时候，不拘她想做什么，我们替她出银子，让她去做就成了。小妞妞就更小了，现在不提也罢。”
李恬总算铺垫完了，这才朝蔡掌柜笑道，“所以，我后来思量了一圈子，月饼这东西虽然能赚钱，可是我们两家好似没哪个人愿意一直操持。它在我们手里早晚是个丢下，还不如干脆卖给合适的人呢！”
李恬卖饭那会儿，虽然对蔡家来说，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主顾，但是蔡掌柜还是注意到她了。那会儿他并不知道李恬就是李老二的侄女儿，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子脑瓜子活，多数人都还一丝没想到呢，她就开始上手操持上了。
自认为精明了大半辈子的蔡掌柜，还就喜欢这样的人。
再到后来，知道了她和李老二的关系，虽然他当时只当个旁人家的闲话闲事听听而已，并没有打算怎么着，对她的印像也又深了一层。
真正让他正视李恬这个农家丫头的是麦收卖点心和中秋卖月饼。
前头那一回是正和李家谈结亲的事，从心理来说，李恬也算是他家的亲戚了，自家亲戚出息，蔡掌柜心里也跟着有一丝自得。
后头那一回，两家已正式做了亲，蔡掌柜在自得之余，对那格外红火的生意，也格外眼热羡慕。
这份眼热羡慕再经由他大儿子一念叨，就变成了若是变成自家生意如何如何的火热。
但这些都是基于这些明面上的生意，在李恬说这番话之前，蔡掌柜还真没想过李家姐弟几个的将来如何。
眼下李恬这么一说，蔡掌柜才猛然惊觉，要按她才刚说的，眼下这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李家，似乎隐藏着一股子汹涌澎湃的后劲儿！
蔡掌柜没来由的有一种直觉，那就是李恬家，假以时日，一定会成长为一个了不得的大家族！
更何况……
他偏头看了看，自打双方见了面，就一直跟坐山似矗在李恬身边的宋大海。
还有和她家格外要好的宋家！
虽然隐隐觉察到李恬这是不动声色在向他展示自家的潜力，可蔡掌柜奇异的不怎么恼怒，大概是因为她的语气神态，都十分的平和，而且说出的话也似乎合情合理。
蔡掌柜一瞬的沉默，就笑起来，“这么说，大侄女是打定主意要卖了？”
李恬笑着点头，“是。”
“那你打算卖多少银子？”蔡掌柜又问。
李恬微微顿了下，朝他笑道，“不要银子，白送。”
蔡掌柜心下就是一哼，他就知道这个小丫头不会平白无故地提卖月饼方子的事儿。
“丫头，这世上，上赶着白送的事儿，大多可都不是什么好事！你到底图啥？”
见蔡掌柜终于不再打哈哈，而是肯略略面对这件事了，李恬心下微松，双目平视，语气缓慢又诚挚，“掌柜的，我不敢图别的。只是想请你们给我们一点时间。”
蔡掌柜冷笑一声，侧过身去，“你这丫头也是胡闹，你和李记的买卖交易，和我换什么时间？”
李恬恍然一笑，“也是啊。”顿了下，又直直看向蔡掌柜，“那我这方子白送您，成吗？”
蔡掌柜又一声冷笑，“我们可没空操持那东西！”
他大儿子就有些急了，李恬这月饼方子，当时李记开价一百两，她都没吐口。
这会儿她好不容易吐口了，即能省一笔银子，自己还能抽手做些别的，可是个难得的大好机会。
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插话问，“你到底什么意思？要什么时间？”
终于说到正题了，李恬也不再绕弯子，缓缓站起来道，“换一个给我们找到那个欠债该遭报应的人的时间！”
蔡老二的大儿子就明白了，她是说李家要自己去找李月蓉交给他们处置。
其实，这个法子也不错。比起李家旁的人，蔡家人更恨李月蓉！只是他们家现在恨意滔天，只求着自家出口气，哪还有功夫挑捡，更没心思去找李月蓉。
在蔡家大儿子看来，李恬所求的并不过份。她又没让蔡家人放过李月蓉或者李月莲，只不过晚一点罢了。
看了眼背着身的蔡老二，犹豫了一下，又问李恬，“那你们若找不到呢？”
如果一直找不到李月蓉，还不了蔡家这个债，李恬其实也不知道咋办。她现在能做的，只是尽量拖延时间。
一是找李月蓉的时间，反正李恬是早横了心不管她死活，只要找到她，就把她扔给蔡家处置！
二是万一找不到李月蓉，她也想用这个方子，给李月莲换点时间，万一蔡家三儿子的伤能好呢？一旦他好了，这个死局也注迎刃而解了。
话说，她到现在还没见着蔡家老三呢，蔡家人没给她一丝机会。
李恬心里叹息着，嘴上却顿儿也不打地道，“如果找不到，到时咱们再清算我们李家欠你们多少债，若您家这边肯通融，我们老宅那边我不敢说，就我们自己家而言，您家通融的这份情宜，我们用一辈子来偿还。若您家不能通融……”
李恬无奈一笑，“……那也是命。谁叫我们家出了这么个坏家败业的东西呢，也怨不着旁人！”
自打和李家说亲，蔡老二的大儿子就看不上李家老宅的人。要不是他爹愿意，老三也天天跟吃了蜜蜂屎一样欢喜，他早挑唆着他娘把亲事搅黄了。
即然看不上他家，自然也谈不上图他们什么！倒是因李恬才刚似乎无意画出的大饼，反而更在意她们这一支人。
蔡家没人读书，做官是别想了，经商嘛，也就是和猪猪、肉打交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商。只不过，做这行当年头久了，略积了些家业罢了，和那些真正的商贾之家，可还错着劲儿呢！
将来若真能因此和李恬家处好关系，自家也能得不少利。
而且，更让蔡家大儿子满意的，是她对李月蓉的态度。就不由得看向蔡老二。
他想的这些，蔡老二当然也想到了。只是这会儿，情绪上一时圜转不过来，也不看他大儿子，只背着身，连连摆手，赶李恬和宋大海走。
李恬能做的现在已做完了，也没再多留，深深朝蔡老二行了一礼，和宋大海一前一后从蔡家堂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