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乞伏国仁(2/2)
羌族首领愤怒地啐出一口浓痰,正好落在杨定的额头上:“苻坚那个氐人小儿,当年就是用这双眼睛看着我跪舔他的靴子!”
远处渭水渡口,几名洗衣妇看到这骇人的景象,吓得连木杵都掉进水里,抱着孩子跌跌撞撞地躲进芦苇丛中,惊恐万分。
“陛下,长安西门的守将献城了!”
亲卫校尉姚显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城门钥匙,钥匙上还挂着半片染血的城防图,当他单膝跪地时,甲叶碰撞发出脆响,增添了几分紧张的气氛。
姚苌斜倚在苻坚的龙椅上,白玉酒杯里的波斯葡萄酒正随着他的笑声轻轻晃荡,酒液顺着杯壁缓缓淌到他粗糙的手背上——那里还留着少年时给前秦贵族牧马时被鞭打留下的痕迹,这些痕迹见证了他的过往与奋斗历程。
这时,太史令尹纬突然按住龟甲,龟裂的纹路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红光,他神情严肃地说道:“客星犯紫微!昨夜我观天象,见一颗赤星自箕宿而出,直扑帝座!”
姚苌听到这话猛地将酒杯掼在青砖地上,碎片飞溅之中,他迅速抓住尹纬的衣领,急切地问道:“你是说那个在华山打铁的桑明川?”
三百里外的华山深处,老工匠周铁匠正用铜锤认真地敲打“汉”字龙旗的旗杆,火星溅在他瞎掉的左眼里毫无反应,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工作环境。
“陛下,这龙鳞得用西域精铁,才能在百里外看见寒光!”
桑明川按住他颤抖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目光坚定地说:“周伯,这面旗要劈开的不是城门,而是这乱世!”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决心与信念,预示着一场变革即将到来。
陇西成纪的麦田里,乞伏国仁弯刀劈下的瞬间,青稞秸秆断裂的脆响惊起了田埂上的灰雀。
他虎口处的旧伤被震得发麻——那是去年与姚苌部将雷恶地交战时留下的箭疤,每一道伤疤都是他英勇战斗的证明。
“兄长!”
乞伏乾归踩着泥泞跑来,羊皮靴陷进田里三寸,气喘吁吁地说:“刚收到斥候回报,姚苌的侄子姚嵩正带着三千骑兵往安定郡去!”
乞伏国仁突然将刀插在土中,刀柄上镶嵌的狼头宝石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把汉人商队的丝绸全部换成铁犁!”他弯腰抓起一把黑褐色的泥土,指缝间的草籽簌簌落下,眼神中透露出深思熟虑后的智慧。
“你以为姚苌为何能在关中立足?他粮仓里的粟米能堆到房梁!”
远处的帐篷里,鲜卑族老阿妈阿朵正用汉人的纺车织布,听到这话突然咳嗽起来,声音有些沙哑地问:“少主,那些汉人书生说的‘农为本’,莫非是这个道理?”
她的话引发了周围人的一阵思考。
就在此时,汉人俘虏巴志远连滚带爬冲来,烧焦的《齐民要术》书页在他身后飘成灰烬,场面一片混乱。
“将军!后秦士兵在安定城烧书!他们把郑玄注的《周礼》扔进火里,还踩着纸灰唱歌!”
他左手的小指不自然地扭曲着——那是被姚军士兵用马蹄踩断的,疼痛让他面容扭曲。
乞伏国仁突然拔出佩刀,刀鞘砸在石磨上发出巨响,刀刃劈断狼头幡的刹那,幡杆上的铜铃“叮铃”坠地,清脆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从今天起.......”他
刀尖挑起一件汉人襜褕,玄色的衣襟扫过跪在地上的部众,声音严厉而坚定:“谁再敢劫掠汉地农户,我就用这把刀,把他的狼头纹面刮下来!”
祁连山上的积雪顺着新修的水渠流淌,在梯田里冲出细小的沟壑,汉人农师李信突然惊呼:“将军快看!这渠水竟能灌溉到第七层田!”
他残缺的右耳微微颤动——那是十年前被羯人割掉的,这一发现让大家看到了农业发展的新希望。
太极殿内,青铜灯盏的火苗在穿堂风里剧烈摇曳,那摇曳的火苗仿佛在诉说着某种不安与躁动,就像一个无法平静的灵魂在低声呢喃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昏黄的光晕将梁柱上斑驳的漆皮照得如同剥落的陈年血痂,那些斑驳的痕迹像是岁月留下的伤疤,又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似乎在暗示着王朝即将面临的巨大变故。
桑明川身披十二章纹的玄色龙袍,这龙袍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每一处纹饰都彰显着帝王的威严与尊贵,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孙子兵法》扉页——那里还留着太尉王猛临终前用指血画的北斗七星,那北斗七星似乎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和未尽的嘱托,仿佛是先辈对后世的一种指引与警示。
“陛下,孔璋不过二十岁啊!”
梁柱旁侍立的户部尚书岳炜突然传来叹息,那叹息声在这空旷的大殿内回荡,宛如幽灵的低语,如同王猛的鬼魂化作一缕青烟凝聚成形!
岳炜枯瘦的手指点向舆图上的华山,声音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沉稳:“当年灭前燕时,这小子还在洛阳太学抄《春秋》,砚台里的墨汁都冻成了冰碴,那时候的他还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学子啊。”
桑明川猛地合上书卷,玉玺在诏书上砸出深陷的朱痕,那朱痕就像是他心中坚定的决心:“传朕旨意!”
阶下侍立的小黄门李福突然跪地,袍角沾着的蜡油簌簌掉落,如同他此刻颤抖的心绪,
岳炜也同时跪地说道:“陛下三思!兵部尚书昨夜还在哭谏,说孔将军……”
话音未落就被桑明川的眼神钉在原地,帝王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白色显示出他内心的决绝:“朕要的不是三思,是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