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2/2)
下了朝,朝臣们沿着三折的甬道如蚂蚁般往外走这,郁望舒放慢脚步,落到最后,与郁云澈肩并肩。
“多谢。”他轻声道。
刚才梁帝看似让他表态,实则是在考量太子的忠心。
当时,郁云澈恭敬又清晰地表明了他的意见。
“自古战乱受苦最深的都是百姓,若能不大动干戈便可平息战事自是上上策…”
听到这里,梁帝风云暗涌的眼神有所缓和,心道:总算还有个明白的。
可紧接着郁云澈话锋一转,“只是大金乃豺狼虎豹,素来贪婪暴虐,儿臣听说大金之前屡有与人谈和,后反悔吞并财物之举。我梁国国富兵强,自不怕他反悔,但与君子联盟高枕无忧,与小人结盟则坐卧不安。儿臣以为对付小人就要用对付小人的法子,趁大金尚未成势之前,提早扼杀方是正道。”
得,三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梁帝当场脸就绿了,最终也没个定论,阿沅和亲的事成功地被搁置了。
此刻,郁云澈目不斜视,和郁望舒之间保持半个人宽的距离,任谁看都不觉得他们两个走在一起是在说话。
“用不着谢孤,又不是为了你,颜家本就是孤的人,孤护着是应该的。有空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郁望舒自动忽略其中某些刺耳的话:“本王有什么好担心的。”
听这口气,郁云澈不禁瞟了他一眼:“你先杀敌,就要想成婚,父皇一定会用这个来牵制你。”
眼角瞄到身后有一抹红影在接近,郁望舒眉头一皱:“这不用你管。你只要负责照顾好阿沅,别让臭虫接近她就好。”
说完,手肘猛地向后一擡,却被人成功挡住,袖子下落,露出一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
“你骂谁是臭虫!”郁云洛呛他一句。
郁望舒收回手,整了整衣领:“谁偷听我骂谁。”
郁云洛不跟他一般见识:“要不是为了阿沅,我才不会在大殿之下跟你站在一条线上!”
“她有我护着,本来就用不找你。还有,谁允许你叫她名字的,你们有这么熟吗!”
“我叫我的,你管得着吗!齐王都快成亲的人了,也管得太宽了!”
“说得好像你没被赐婚似的。”
“….”
郁云澈将争吵不休的两人抛在身后,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走了。
幼稚。
~
郁云澈出了皇宫,直奔颜府。
如今颜正仅有太子太傅这个虚职在身,并不需要上朝。
但是早朝的事他已有所耳闻,郁云澈刚到还没说话,他已双手作揖:“老臣谢过太子!”
郁云澈托起他:“老师不必如此,这本来就是孤该做的事。孤前来不是为了邀功,父皇虽然暂且搁置了此事,但如今颜妃盛宠不断,此事与她有些干系,恐怕老师要另做打算了。”
提到这事,颜正惭愧不已,早年的因终是埋下了恶果。
“老臣教女无方啊,愧对列祖列祖,也愧对太子。”
郁云澈道:“孤自四岁就跟着老师启蒙,璟然更是同孤亲如手足,孤对谁起疑都不会对颜家起疑。老师放心,颜家绝对不会成为下一个荀家。”
“太子有容人之量,将来必能成为一代贤君。”颜正心中微松,太子能不因为颜听姝有孕一事新生嫌隙,再好不过。
郁云澈扶着颜正坐下,颜正这段时间老得很快,短短数月仿佛老了好几岁一般,他看得心里难受,便嘱咐了几句要保重身体,然后又问了问师母的病情。
颜正摆摆手:“不瞒太子,拙荆无事,老臣是借机想把沅儿接回来。哎,这个女儿,老臣实在是亏欠太多,本以为能护她余生安稳,偏偏天不遂人心。”
自古儿女就是债,哪怕是颜正,也是有心无力,动一发而牵扯全身,颜听姝不能轻易动,同样,阿沅的危机就永远无法解除,当真是相互掣肘。
郁云澈不想颜正伤心劳神,又岔开了几句话好生安慰了一番,顺便探望谢氏。荀皇后早亡,他小时候常来颜府,把谢氏当半个母亲看待,如今大了,见面次数少了,但感情丝毫未减。
颜正心中略感欣慰,有些回到了太子年幼的时候,也没拿他当外人,便不再推辞。
阿沅正在双燕堂陪谢氏,听闻太子要来本该避开才是,但是和亲的事她刚刚听说了,便留下当面向郁云澈道谢。
郁云澈主要是来看望谢氏,略说了两句话便要走。
阿沅主动提出来要送送他。
谢氏微感诧异,太子她是一百个放心的,一怔后便同意了。
看他们俩人走在一起的背影跟副画似的,老嬷嬷有些惋惜地道:“可惜了,倒是一对璧人呢。”
“嬷嬷胡说呢。”谢氏摇了摇头,眼里担忧未减。
~
阿沅和郁云澈来到一处凉亭内,郁云澈命人守在四周,面容有些凝重地问道:“你究竟何时见过大金世子?”
那大金世子一口咬定对阿沅一见钟情,可据他所知阿沅一直老老实实地在鸣鸾殿里陪着颜听姝,又是何时见过外男?
阿沅想问的也是这事,大金求娶和亲并不奇怪,但是点明了要她就大有蹊跷了,没想到俩人想到一块去了。
“我当真没有见过他啊,知道快要走了,我那几天更是小心翼翼,生怕有什么意外。”
“你再仔细回想一下,尤其是离开鸣鸾殿那几次,去过哪里,见过什么,发生了什么事?”郁云澈问得很仔细。
顺着他的思路,阿沅细细地回想了一遍:“我一直都很小心的,生怕遇见圣…就怕遇见旁人,除了鸣鸾殿,哪儿也没去。等等,有一次我去了太后那里,难道是那次?!”
听姝怀孕后,太后就免了她的请安。但是那天她非说许久不去给太后请安,心里着实过意不去,还说怕人嚼舌头说她张狂。
她要去,阿沅自然要陪着,t正好她也要回家了,也该和太后说一声。
从寿康宫回来的半路上,颜听姝突然扶着后腰要腰酸、累了,要歇歇,大家赶紧找了地方先安顿她。
阿沅怕有万一,让人去叫太医被颜听姝拦了,说不要紧歇歇就行,刚给太后请过安就请太医,该被人说了。
歇了快两刻钟,颜听姝的脸色果然好了些,她们这才回宫。
等待的时候,阿沅依稀觉得附近有人,好像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窥探她的一举一动。
现在想想,当时只要她有出去一探究竟的举动,都会被颜听姝和木槿以各种理由岔开。
“原来是在这里等我呢。”阿沅喃喃地道。
除了那一次,颜听姝就再也没有下手的时候了。
郁云澈问了她具体的时间,正是大金使团抵京的第二日,当时梁帝为显重视,特意款待使团,还将世子留在了宫内,当时负责招待世子的正是郁云澈的人。
“你还记得你们歇的地方在哪里吗?”
“呃…”这就戳到阿沅的痛楚了,她根本不记得路,当时也是被木槿领着走的,她还纳闷绕这么远,才有个亭子。
明白了缘由,阿沅和郁云澈确信当时在暗中相看的人就是大金世子了,这件事单凭颜听姝一人做不了,梁帝是默许的。
“不要急,孤会想方设法拖延,你现在就是注意,不要再给有心人任何可乘之机。”郁云澈很郑重地叮嘱阿沅。
他没有郁望舒那么霸道,说话不容置疑,也没有郁云洛的磁性嗓音,蛊惑人心,他的声音比较平庸,乍一听并不显眼,却自带韵律,能让人很快镇定下来。
阿沅心怀感激,动人的桃花眼莹莹闪烁,美得如同宝石:“臣女谢过太子庇护。”
郁云澈有些愣神,片刻才把目光从阿沅脸上移开,谁都行,唯独她不行,他将手背在身后,左手攥住右手手腕。
“不用谢我,他也出了不少力。”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阿沅沉默了。
郁云澈接着道:“其实我们三个还从未如此一条心过。”
阿沅缓缓擡起头,顺着郁云澈的目光,落在墙缝里顽强滋生的野花上,三三两两,自成一簇,她轻轻地道:“其实你最不该厌恶的人,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