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2/2)
阿沅瘪了瘪嘴,是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她是无所谓,但母亲难免要被有心人议论,她拉住谢氏的手摇了摇,糯糯地道:“谢谢娘。”
谢谢你能在这个时候还陪我出来!
母亲向来公私分明,虽然不喜欢颜听姝,但绝不会和一个孩子一般见识,这次抛下一切带她出来,说得好听是还愿,其实主要还是为让她开心,阿沅怎么能不明白:“那咱们明天一大早就回去吧。”
看着女儿这么懂事,谢氏又心疼了。
虽说当年的事曹姨娘是个契机,但是她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谢氏早就下定决心,不管女儿多么任性都没有关系,反正她都会宠着的。
结果谢氏发现这个女儿是任性不了了,在她缺失的那些年,阿沅一个小小的童养媳在婆婆眼皮底下小心翼翼地活了这么多年,有些东西已经潜移默化地刻在了她的骨子里,就是给她再多的珠宝再多的宠爱,她也绝对不会恃宠而骄。
她越懂事,越体现她这个做母亲的不称职。
谢氏温柔地抚摸着阿沅的秀发,满眼怜惜:“倒没那么急,还可以再待几天的。”
“不,就明天吧,反正都要回去,娘能陪我这么久就够了。再说了,不回去好像我怕见她似的。”阿沅撅着嘴,谢氏的肩头蹭了蹭,难得撒娇。
谢氏喜欢得不行,紧紧搂着女儿,笑得开怀,给这院里清冷寂静的寺庙添了几分人间的温情。
远处松树下转出一个人,乌衫鹤纹,周身气场阴郁,仿佛被世界遗弃了一般,那双极黑极深邃的眼眸贪婪地盯着娇憨灵动的少女。
月亮从来不会自己发光,只能折射别人的光。
如今他的光再也不会对她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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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前的一晚,主持派人来请阿t沅母女俩上山一趟,说是有奇观请她们见一见。
母女俩站在山崖边,只见山脚下升起一大片孔明灯,似数不清的萤火虫在山谷中萦绕,犹如天上的繁星坠落,山谷中亮如白昼,甚是壮观!
阿沅看呆了,这怕不是有上万盏灯吧?
谢氏惊诧:“敢问方丈,今日可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主持回礼:“阿弥陀佛,有位施主点了九千九百九十九盏孔明灯,只为一人祈福。那位施主托老衲转达,他不奢求原谅,只求心中所系之人平安喜乐,无灾无难。”
说完,主持便于万盏灯火下开始咏颂起佛经,苍老神圣的声音在山谷间回响,那声音仿佛能穿透云霄,直达九天之上。
随着孔明灯的升起,阿沅伸直了脖子,璀璨的灯光收敛与琉璃瞳仁之中,愈加显得精华璀璨。
“呀,这灯上还有花。”桑葚好奇,伸手捞住了一个飘来的灯。
“我看看。”阿沅随手抹了一把眼角,走过去,那孔明灯四面中的三面都写得祈福的话语,唯有一面花了一朵红艳的彼岸花。
谢氏也过来一起瞧。
桑葚又捞了一个,比对了一番:“哎呀,这花竟然是一个一个花的。小姐,你看,虽然两朵形状相似,但是这里的花蕊,还有这个花瓣有些许差距,绝对不是印的!”
阿沅诧异地擡头,漫天如星辰的孔明灯,难道都是他一个一个画的?!
谢氏叹了口气,郁望舒的事只要阿沅不说,她也不问,但女儿的心事究竟如何,连她也是猜不透了,只得合掌在身前,低声默默为女儿祝祷。
万盏灯火间,主持的咏诵仿佛天下泻下来的仙乐,不触动是不可能的,阿沅有所感觉般回头,便望见松树下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男人。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方丈念完了经,道了句“阿弥陀佛”就施施然下山去了,将红尘中的诸多官司留给俗世众人苦恼去吧。
阿沅与郁望舒遥遥对望,谁也没有动一下,还是谢氏缓缓走来,郁望舒抱拳对其行礼,态度恭敬得很:“颜夫人好。”
谢氏微微颔首,回礼:“齐王有心了。”
郁望舒头未擡起:“颜夫人谬赞,听说你们明日就要下山了,小王想送令嫒几句话,不知道颜夫人可否行个方便?”
谢氏微一沉吟,道:“小女之前遇险,多亏王爷相助。按理说,自然该谢谢王爷。只是王爷与我颜家瓜葛颇多,谁欠谁的也不一定。此事全看沅儿是否愿意。”
听了这话,郁望舒便擡头看向阿沅,眼里全是祈盼。
阿沅轻咬下唇,点了一下头。
谢氏便道:“你既然愿意,那我就下山等你。只是山里夜露重,你莫要说太久。”她又看了一眼郁望舒。
郁望舒忙道:“我明白,不会耽误令嫒太久的。”
谢氏带着下人离去既然同意了,就没必要留人监视。他今晚如此大费周章,决计不会唐突女儿。阿沅也是个有分寸。
只剩下他们独处,郁望舒看人的目光立即变得不一样了,阿沅不相信这世上有女人能对如此深情缱绻的眼神无动于衷,她也不能免俗,却不愿沉沦,暗中掐了一把大腿。
“王爷费心了,但是下次不要做了。”阿沅的肌肤被那炙热的眼神烫得滚热,侧了下身子,“没必要。”
冷淡的话语并没能浇熄他眼中的热度,郁望舒痴痴地望着阿沅,看得很深很用心,在心里默默地将此情此景镌刻下来:“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颜大小姐不要觉得负担。其实上次带你来雁归山我就想这么干了,只是当时一直没有好时机。”
他不提还好,一提阿沅就不可避免地想起来在这里发生过的每一件事。
这也是她第一次对他放下心结,主动...的地方。
那些深藏在心底刻意别人淡忘的一幕幕,就这么毫无预警地被他轻而易举地勾了出来。
“是啊,当时我和家人近在咫尺却不能够相认,如今让王爷失望了吧。”阿沅心中有怨,自然话里带刺,将郁望舒好不容易营造的氛围一下子就给刺破了。
郁望舒僵硬的手指摩挲着扳指,向她靠近一步:“阿沅...”
阿沅后撤一步,拉开一段距离,对他欠了欠身:“王爷想跟我说什么,还是尽快说吧,我娘还在
郁望舒本就酸胀的手臂此时更是犹如蚀骨之痛,但再难受他也只能忍着,是他自食恶果又能怨谁呢,握了握肿胀的手腕,硬下心肠道:“颜听姝的事不管你信不信是我做的,都不重要,因为我的确有心做此事。所以如果颜听姝进了宫,若还是再想对你不利,我一样会对她下手。在你眼里可能颜家更重要,但在我眼里没什么比你更重要。如果你不想颜家有事,就不要事事不顾及自己,更不要让自己身处险境!”
他突然强硬的态度倒是弄得阿沅有些不适应了,需要反应一下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你...你...你不讲道理啊!”
阿沅急了,郁望舒倒是袖子一敛,双手背在身后,气定神闲地道:“我一直都这样,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然后又听见他嘀咕了一句,“所以我才不想你有家人,你就只会为了别人牺牲自己。”
这个白眼狼,他是忘了她以前是怎么护着他的了!
阿沅气得不轻:“我又不傻,我当然不会上赶着被人算计。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但总之绝对不许连累我们家人!”
“阿沅,你还是不明白。”郁望舒迈步来到她身前,阿沅此时已无路可退,额头一阵凉,是他的指尖点在了眉心,“这件事关键不在我怎么做,是在你怎么做。”
说完这句话,他就走了,留阿沅在原地一片凌乱。
什么人啊!
~
颜听姝大喜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颜璟然被放了假,从西山大营赶回来,背颜听姝上轿。
在众人寡淡的神情下,颜听姝如愿以偿地进了宫,可是从天亮等到天黑,迟迟不见梁帝的踪影。
她实在忍不住,对准许跟在身边的木槿招了招手。
木槿俯下身,听了她的吩咐,走到外间,悄悄给宫女塞了个荷包:“姐姐,我第一次入宫什么都不懂,还请姐姐多指点一二。”
那宫女收下了荷包,却是冷笑道:“进了宫就是奴婢,哪里还有什么我啊。这,就是做姐姐的教你的第一件事。”
木槿陪笑道:“是是是,姐姐说得对,奴婢受教了,敢问姐姐,为何这大喜的日子还是不见圣上呢?还是说一会儿会有人来接我们家小...不不不,会接娘娘去侍寝?”
那宫女轻飘飘睇来一眼:“今日一共五位主子进宫,圣上想去睡哪儿就去谁哪儿,轮不到你跟这儿猜。这入宫第二件事就是安分守己!别学那上不得台面的伎俩,惹人看不起!”
颜听姝听明白了,这宫女压根不是冲着木槿,是冲着她来的,好大的胆子!
但她初来乍到不知道这丫鬟的底细,又是新婚之夜,不能动怒,只能姑且忍下来,暗中攥紧掌心,高声道:“木槿回来。”
看见木槿进去,另一边年纪稍长的宫女有些看不下去,伸手拽了一下刚刚口出不逊的宫女:“你这嘴也忒不饶人,何苦得罪了她,那可是主子,你不要命了。”
那宫女翻了个白眼:“主子又如何,不一样不要脸地爬床!大不了就是一死呗。再说了,谁先死还不一定呢。你当皇上是真过不来啊,刚才我都打听了,是高贵妃拴住了圣上,就算进了新人又怎么样,圣上不是喜新厌旧的人呢!而且啊,听说另外新进的四位主子,住的地方都比咱们这儿好。且看着吧,跟着这样的主子,咱们往后的日子好过不了。”
这宫女说话的时候故意没有压低音量,里面颜听姝和木槿听得清清楚楚。她敢如此有恃无恐,必然身后有人指使。
颜听姝气得肋叉子疼,又一时摸不清她背后的人究竟是谁,又气又怕。
听这宫女将她的底细知道得一清二楚,她自以为这等消息不会轻易为外人所知,况且大家也该顾及颜家身份,就像阿沅那会儿似的,都吞在肚子里才是。
可她却忘了,当时护着阿沅声誉的可远远不止一个颜家。再说了,后宫里,大家都是皇上的女人,家世固然重要,却和在外面的时候还是有差别的。
在这里t,宠爱胜过一切。
颜听姝不由想起阿沅说过的话:难道真被她一语中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