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此行难(2/2)
“公主折煞逢春,当日叶景扬若留在军中,少说也能做得都指挥使。”
“都指挥使,不一样比你低了一筹?”
祝逢春爽朗一笑,道:“我站得再高,走得再远,都只是你的麾下之臣。”说完,她也帮她理了理头发,待一切收拾妥当,两人携手回到正厅。
罗松望她二人道:“这便说定了?公主,你如何能允她?”
“我一不做暴虐之君,二不做昏庸之主,如何不能允她?”魏昭坐回先前的位置,待唐越换好热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怕旧党害她性命。”
“她不做这些,旧党一样害她性命。”
罗松闷闷应了一声,转头看向祝逢春,道:“徐宗敬吃你这一气,怕是又要设法害你,这几日你小心些,有事便叫我。”
“知道了。”
祝逢春捏了下他的脸颊,低头看那红彤彤的炭火。
当晚,祝逢春洗漱罢,正要躺下,唐越去包袱里摸出一件锁子甲,定要她套在身上。祝逢春打个哈欠,道:“夜里能有几个刺客,只要不是围攻,来多少人我都应付得来,穿这东西,我还要不要睡了。”
“莫要张狂,天晓得他们能有怎样的毒计。”
“我不是张狂,我是看得清事实。”
说着,她一手解开衣带,唐越见状,将锁子甲塞到她手里,道:“你不穿,我便喊陶希夷罗松过来,按着你穿。”
祝逢春惊得张了口,看唐越半晌,笑t道:“你不是不喜欢我找眷侣么,怎么还送男子来我卧房?”
唐越一张小脸霎时变得通红,半晌,她道:“身为侍卫,我先要护着你的性命。”
“我知道。”祝逢春捏了下她的脸蛋,挑眉道,“这样,你亲我一口,我便把这东西穿上。”
“逢春!”
“不亲便算了,横竖你们三个加在一起,也未必按得住我。”
话音刚落,祝逢春便觉脸颊被轻轻碰了一碰,擡头看唐越,她已直起身子,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行了,过来帮我更衣,一点小事,有什么可脸红。”
唐越不语,只服侍她脱了袄袍,套了锁子甲,待她躺入被中,幽幽道:“你一天天风流惯了,自然不脸红,哪知我们这些俗子,遇一点事能想上多久。”
说完这话,唐越退出卧房。祝逢春轻轻一笑,合上双眼,大略算一遍明日战局,放开心神沉沉睡去。
次日,众人来到猎场,随礼官祭了天地,言说大齐戎狄永世通好。礼毕,魏明渊向前射了一箭,正正射在靶心,引得周围人一片喝彩。魏昭拱了拱手,拿起角弓也射一箭,众人听得风响,向前看去,靶上空空如也,往前三丈多远,一支白羽竖在地上,箭头没入一只锦鸡。
“皇兄,承让了。”
魏昭微微颔首,命人捡起锦鸡。魏明渊盯着锦鸡火红的腹毛,悻悻道:“皇妹射艺自是超群,今日率众围猎,得此锦鸡,乃是天大的吉兆。往后一年,大齐也好,戎狄也罢,都必将风调雨顺。”
闻言,周围臣子都来贺喜。魏昭道:“因是吉兆,我这一箭只射了翅膀,包了伤口,好生将养,也算一只珍禽,不若便赠与戎狄使臣,显我大齐之宽厚。”
她正说着,那锦鸡扑腾起来,颜登走来看了伤口,点一点头,命大夫过来包扎。戎狄使臣受这一礼,连声向魏昭道谢。魏昭应了两声,便又看向魏明渊。两人各自领人骑上马匹,奔去不同的方向。
此番围猎自辰时起,至酉牌终,中间不停不歇。走入山林不久,魏昭这五人分散开来,祝逢春行了一阵,望魏昭背影消失不见,下马在树上做了标志。
圣上病危,储君未立,皇子丞相离京,此时京中若有动乱,改朝换代都未可知。
这个道理,魏昭明白,魏明渊明白,先前两人射箭,射的不是靶子,不是锦鸡,而是大齐的万里江山。
应该思量的,是徐家和戎狄使臣都做了什么。前者一直是旧党中流砥柱,选择魏明渊,必是提了废除新政的条件;后者几次对她不敬,明显是戎狄太后符燕的手下,千里迢迢来到东京,必是怀了削弱大齐的心思。
“东风,你射多少东西了?”
一道极明朗的声音响起,原是罗松牵马过来,马上挂着七八只山鸡野兔。祝逢春拍了拍掌心饼渣,指向身后的一头鹿一头野猪。
“还得是你。”
罗松拴了马,走过来坐下。不多时,唐越陶希夷也走过来。昨日延庆公主下令,要她们无论如何保住逢春性命,众人商议一番,敲定申时三刻依着逢春标志会面。
“逢春,你用过饭了罢。”
祝逢春点点头,旋即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有声音,小心。”
说着,她跳下巨石,掣出腰刀,伏在石边,示意其余三人向她靠拢。不知为何,山上山下都有声响传来,只是一道断断续续,一道急促嘈杂。
忽而一阵破风声响,一支羽箭没入石缝。紧跟着,又一支箭射来,祝逢春咬紧牙关,擡头看时,却见一道蓝衣身影矗立石上,望前方道:“父亲,收手罢,山阳侯是大齐的功臣,也是数万边疆百姓的救星。”
闻言,祝逢春当即站起,握刀的手亦收拢几分,前方那人正捂着手臂,指间不断有鲜血淌出。
山上草木一阵摇晃,一位昂藏男子显出身形,他握着角弓,扣着羽箭,望向眉眼同自己如出一辙的少年,道:“子京,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