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旄秉金钺(2/2)
“自然记得。”
“眼下我虽不曾足愿,却也准备了一桌好菜,我们前面走着。”
魏昭领她走进一座八角凉亭,亭中摆着一张檀木桌,桌上摆着十余盘珍馐。魏昭坐上主位,祝逢春俞星各坐一侧,唐越坐在下首,四人闲谈一阵,魏昭听祝逢春一直唤她公主,按了她的手道:“既在私下,你还唤我景扬便是,公主二字不免生疏。”
“哪里生疏,分明是敬重。”
“敬重便是生疏的明证,你是我心爱之人,不必守那些俗礼。”
祝逢春轻轻一笑,便改口唤她景扬。
如当日所言,圣上偏爱远离她的人,慢待靠近她的人,为受冷数年离京数月,魏昭进京这三个月,圣上给了她不知多少封赏。唐越之事群臣激愤,圣上仍让群臣商讨数次。期间魏昭拜访数十位大臣,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要她们帮唐越说话,一来二去,挨到罗松送来奏章,祝逢春陈明心意。
圣上本欲命祝逢春为主将,不想她只顾唐越安危,气了一场,连奏章都摔在地上。魏昭百般劝解,圣上重拾奏章。次日早朝,圣上命宫人宣读那封t奏章,新党心中惊讶,面上仍旧帮祝逢春说话;旧党有人以为祝逢春自绝前程,也劝圣上依从她的心意。一来二去,便有了涿州那道敕书。
“这么说,我倒要谢谢他们。”
“谢什么,此番圣上为你加封,他们写了三十多封奏章,说你帮助不孝之人,可见心无孝悌之意,不配做君侯。”
“他们倒是孝悌,孝悌到连戎狄人都要拜一拜。”
魏昭爽朗一笑,为祝逢春倒一碗膏水,望她左肩道:“你那伤究竟从何而来,堂堂主帅,如何能被人射中肩膀?”
“由来刀剑无眼,加之我急躁冒进,不慎中了一箭。”
魏昭摇摇头,道:“我这里有上好的伤药,等下脱了衣裳,我帮你涂一点。”
“不用了,这伤已有快两个月,眼看便要好全。”
“我还是看看罢,你这般推脱,十之八九另有隐情。”
“能有什么隐情,你不免太过多心。”
魏昭冷冷一笑,走到祝逢春身边,要她露出肩膀,祝逢春无奈,只得脱了半边衣裳。为外伤已愈,此刻肩上只一点新疤,魏昭摸了一摸,道:“哪里的箭,能平着射在后肩,还只伤了这一处?”
“只因戎狄狡猾,派了几个神箭手绕到我们后面。”
魏昭帮她拢好衣服,望唐越道:“唐侍卫,你说。”唐越看向祝逢春,祝逢春眨了眨眼,又看延庆公主,公主沉这一张脸。
唐越道:“这一箭是戎狄王射的。”
“果然是她,几时射的,又为何不报与朝廷?”
“八月十六,逢春陪戎狄王过了中秋,回营路上受了一箭。逢春说两国修好来之不易,不好为个人恩怨坏了邦交。”
这话说完,延庆公主面上已是铁青一片。她架了双臂,只是对逢春冷笑,逢春转过身,单手分开她那两只胳膊,道:“景扬,我只是不想再起战事,萧擎当真不敬,早在上京便动手了,何至在我回营时射这不痛不痒的一箭?”
“不痛不痒?你不痛不痒,我还用专门为你准备膏水?”
祝逢春在心里叹一口气,起身将魏昭虚虚一抱,望着她的眼睛道:“我说不痛不痒,是为这箭既不曾伤我性命,也不曾令我残疾。景扬,我这一路算了萧擎三五回,杀了她的兄长,夺了她的兵权,她对我有怨也是理所应当。”
“可你护了她性命,还扶她登上王位。”
“因而她只射了肩膀,便当是报初见之仇。”
魏昭面色依旧,冷声道:“初见便知她是大齐祸患,经了一番波折又放虎归山,东风,你几时变得这般优柔寡断?”
“时局不同,对敌之法亦有不同。萧擎经了这许多大事,未必敢轻易背盟,便是当真背盟,有燕云在手,我们防她易如反掌。”祝逢春将她抱得紧些,额头也贴上她的,见她缓了神色,轻声道,“我们景扬有经天纬地之才,如何会怕一个小邦国君?”
“我自然不怕她,只是怕毁了大齐威仪。”
“大齐有赫赫威仪,也有浩浩胸怀。”
魏昭轻轻一哂,扣了她那只手,轻轻抚上她的左肩,见她衣衫不整,又一件一件帮她理正,道:“这样的事,没有下一次。”
“若有下次,我提着她的人头见你。”
魏昭系好最后一根衣带,扶她坐回椅上。祝逢春喝了半碗膏水,问起徐家家主一事。知道他在父亲受命那几日来了东京,现在太学讲经。
“太学主讲新注,他一个学古注的,去了能讲什么?”
“再学古注,他也是一代大儒。圣上有心让太学同他辩经,不想一个月下来,只有两位博士勉强辩得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