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女生言情 > 帝台归鸾(重生) > 第081章 不及黄泉毋相见

第081章 不及黄泉毋相见(1/2)

目录

第081章 不及黄泉毋相见

接着, 他将沾了雨水的手在衣服上蹭干,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呈上。

“这是先皇临终前亲手所书, 只是还没递到您手上,就……”

他似是不忍心说那个字, 略一停顿,才继续说道:

“太后换子之事, 先皇临终前就已经知晓。不过, 事实却浑然不似陶女官所知道的那般——您的确不是当今太后的亲子, 却是先皇最爱的女人, 宋氏瑶娘所生。她是先皇曾许诺迎娶进门的王妃,却被当时的荣国公之女,也就是当今太后看中,择为夫婿,从此一生都对她不起……

“听闻先皇即将娶妻的消息, 宋瑶娘心灰意冷。她家世不显,而那时正逢荣国公府为府里旧疾缠身的长子姜绎选妻。姜绎看中了她, 她的父母拒绝不得, 只得将她嫁了过去。

“不久之后,先皇也同太后完婚。回荣国公府归宁那日, 阴差阳错之下, 先皇同已是兄嫂的宋瑶娘有过一夜荒唐,可二人并没有因此旧情重续, 反而就此彻底一刀两断。不久之后,宋瑶娘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 也就是您。”

听到这,陶姑姑大受刺激, 打断道:

“郭颐,你不要在这信口雌黄!这些事莫不是宋瑶娘告诉你的?若是真的,她为何要苦苦隐瞒真相这么久,直到死都没露出一丝半点的端倪?”

“因为她要报复先皇,报复所有舍弃她、对她不公的人!你只把自己当聪明人,可别人并不是傻子,宋瑶娘早就发现了你们的计划,才会在太后生产当日也服用了催生药。所幸,她赌赢了——她生了一个男孩,一个留着先皇骨血的男孩。

“所以,宋瑶娘任由你们在她昏迷之际抱走了她的孩子,她就是要在你们机关算尽之时,再告诉先皇这一切,让你们所有的妄想都化作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时,她的孩子已经是皇长子,只要她对先皇说出真相,你们所谋划的让太后之女嫁给陛下,借此还宫归位之事,就永无可能!她要先皇的愧疚,要你们偿还从她身上算计偷走她孩子的罪孽!所以临终前,她以一枚当年先皇亲手所赠的玉佩,请求先皇来见她最后一面。”

说到这里,郭颐已是泪流满面。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先皇在临终前一日,曾独自一人骑马出了皇宫,夜驰于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去赴她最后的约。

“宋瑶娘是在先皇怀里离世的。回来后,先皇便口吐鲜血。老奴当时吓坏了,想去请太医,却被先皇拦住。当时,先皇是强撑着病体起身写的这封手书——”

郭内监用那双苍老而浑浊的双眼看向陆廷渊手中的信。

当年那种情况下,面对着这位从小一直陪在他身边的老内监,先皇一向杀伐狠决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懊悔与脆弱,忍不住将事情原委如数倾出。

故而郭内监才得以知道当年事情的全貌。

“原来,先皇一直最厌弃的、留着姜家一半骨血的儿子,竟是自己最爱的女人所生……先皇一直宠爱郑贵妃,其实只是因为,郑贵妃在家时的闺名,就叫瑶娘。从头至尾,他所爱的,都只是瑶娘……

“可到头来,他才惊觉,原来他们的儿子,亲生的儿子,却一直被自己忽视、打压,在他的妻子即将生产的月份,还要将他派去剿匪……”

说到这里,郭内监已是泣不成声。不是为自己而哭,而是为先皇而哭。

——先前那把刺向长子的冷漠之刀,多年后最终正中帝王的心口。

“陛下,先皇临终前最后一句话,是说他对不起您的生母宋瑶娘,也对不起你。”

说完这句话,郭内监便长伏在地,久久没有起身。

牢里烛光昏暗,陆廷渊接过那封手书,逐字逐句地看着。

他回忆起少时去荣国公府玩时,那个递给他好吃糕点的温婉女子。

原来,她才是自己的亲娘吗?

信上字迹的确是父皇亲笔无疑,又有玉玺加盖其上,自是伪造不得。

半晌,郭内监直起身,又再次叩首,表情似乎带着某种决绝之意,声音哽咽,泣涕如雨。

“老奴自知私藏圣谕,万死难辞,唯求陛下开恩,为着先皇与您生母的脸面,按下这则皇室秘闻,留太后娘娘一命,赐陶然一具全尸。”

说罢,便一头撞向墙壁。

瞬间,墙面便出现了一抹鲜红,血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淌,触目惊心。

不一会儿,人就没了动静。

陶然,是陶姑姑的闺名。

陶姑姑少时便随姜太后入宫,是宫里的一品女官,宫里能知晓她名讳的人,不出一只手。

她一生未嫁,可随着郭内监最后这一声请求——或许称为遗愿更妥当些,二人关系已经呼之欲出。

陶姑姑以为,告诉郭内监陆廷渊为姜氏之子的身世,是她最后保命的底牌。

可是,郭内监却早就知道,一旦事情败露,陶姑姑就绝无活命的可能。

这位陛下不会畏惧威胁,亦不会对仇人手下留情。

有先皇这封手书,或许才能保她一具全尸。

他小心地藏好,心里希望永远不会有能用上的这一天。

“郭颐!”

牢房里响起陶姑姑声嘶力竭地喊声,只这一声,便仿佛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腑内肝肠寸断,瞬间痛彻心骨。

如今已是兵败如山倒,郭内监一死,她手中再没有把柄能威胁陆廷渊。

思及此,她的目光便如熄灭的油灯般,瞬间暗了下去。

陆廷渊反应极快,转身上前捏住她的下颌。

“想死?你还不配!”

陶姑姑面无表情,心如死灰。

“告诉朕!母后——不,应该是姜太后,在谋害萧妤一事中,她到底有没有参与?!”

陶姑姑依旧不发一言。

陆廷渊手上用力,怒喝一声:

“说!说了,朕可以考虑,为你和郭内监,留具全尸。”

不知是被捏疼了,还是为刚才那个以死相求留她一具全尸的人哭,陶姑姑眼里瞬间掉下泪来。

她缓缓摇了摇头。

陆廷渊稍稍松了些手劲,只听她哑着嗓子断断续续艰难说道:

“此事,与娘娘、没有一点关系,皆是、老奴瞒着她、做的……娘娘她、她最是仁善,下不了手,奴婢、便帮她——”

听到这里,陆廷渊再也听不下去了,咔嚓一声卸了她的下颌骨。

如此,她既不能说话,也没办法咬舌求死。

他一言不发地出了刑讯室,周身笼罩着一层骇人的冷意。

冯春小心往里觑了一眼,心脏却仿佛突然被什么揪住了。

不远处横着一具尸体。

——干爹死了。

——那个从前罩着他的大内监死了。

他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悲伤,却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陆廷渊后边,出了牢房。

在暗狱里死了的人,要么用草席子一卷,随便丢到那个乱葬岗,被野狗啃食;亦或是一把火烧成灰,*随风扬了。

可郭内监是在陛下眼前死的,究竟是因何而死,死后又该如何处置,旁人没办法置喙。

他连给他收尸的权力也没有。

待要走出暗狱时,陆廷渊终是停下了脚步。

“冯春,去寻副棺木,将郭内监殓了吧。”

当年,若是没有郭内监想尽办法瞒住了先皇的死讯,又遣人快马加鞭将消息告知于他,他哪能那么恰到好处地掐着时辰回京,又及时带兵阻止了宸王一党的逼宫谋逆之举?

为着这份功绩,他应该给他一份死后的体面。

至于那份手书,有与没有,都不会影响到他即位。

不过当年他若有这封加盖了帝王印玺的传位手书在手,帝位则继承得更加名正言顺而已。

也不至于后来被逆党揪住这一点不放,说他杀弟弑父,得位不正。

陆廷渊嗤笑一声,大步离开了牢房。

冯春抹了一下泪,朝着逐渐走远的陆廷渊跪地深深一拜,才起身回了牢房。

回到寝殿,已是临近早朝。

大雨下了一夜,直到如今才方休。

朱雀街通往宫城大门的方向,车马辚辚之声显得格外明显。

往常每日都要进明光阁常参的人中,今日却少了一个。

官员们早早便来殿里等候着,陆廷渊却迟迟未到。

有几个忍不住在底下窃窃私语,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一声咳嗽声。

他们立即收声敛目,再不敢多言。

为首的三位辅臣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今日须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行。

此时,陆廷渊正在殿里,由着江太医为他针灸。

一夜未眠,他的头风之症愈演愈烈,不仅摔了一殿的东西,甚至暴躁地想杀人。

江太医一边为他针灸,一边劝他务必要少思量,不可妄动心绪。

可他怎么能不去想呢。

今日发生太多变故,虽然有先皇手书在手,当年事情的真相,他仍然要再查证一番。

该如何处置姜氏一族,他也得费心思虑衡量。

姜氏所犯,只偷换皇嗣这一条,便是九族都不够诛的死罪,再加上谋害先皇后一事,真是万死难辞。

可这两条又都是实实在在的皇室丑闻,若是以此论罪,闹得沸沸扬扬,不仅皇室面上无光,甚至可能危及社稷。

一则,换子一事时隔二十多年才被查出来,足以显示出皇室有多么的失察与无能。

这些年,整个皇室仿佛被姜家玩弄于股掌之中,传扬出去,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皇家威仪如若无物,皇室颜面更会荡然无存。

况且,如今四方使臣们还未归国,更是不宜在这时候将这些皇家秘闻、丑闻宣之于众。

二则,他的亲生母亲不是姜太后一事一旦公开,既会引来对他本人血脉不正的议论,又会连累到生母名声。

常言入土为安,他也不想让已故之人因为这件事再次进入民众的视线,被人议论,受人指摘。

再者说,如今朝局本就不稳,前些日子暴雨加上地动,民间就隐隐流出帝王失德的言论,更有甚者说他得位不正,若是此时又生出关于他血统的质疑,无异于雪上加霜。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