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卿相x狼孩乞儿(2/2)
云疏月没有回答。
狼因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半晌什么也没说,只蓦然转身,借用匕首插进墙壁借力从墙上开的那扇小窗,很快消失不见。
云疏月见到人一声不响的走了,没有失望,反倒松下一口气,脊背往后仰靠在囚笼柱子上,被铁链锁住的手按在烧痛的腹部,闭上眼,连呼吸都是轻的。
他不知道这场折磨要多久,只能尽可能节省体力,挨过去。
*
夜深了,囚室里很安静,又安静又冷寒。
只有清幽荒寂的月光从那扇半开的小窗,透进一丝光线。
仅着一身里衣的云疏月只能靠睡梦度过难挨的饥饿,他强迫自己睡过去,但睡梦中又被寒冷侵袭,蜷缩着发抖,额头渗出冷汗,眼睛不安地转动。
忽然响起的轻微动静将睡得极不安稳的少年惊醒。
他有些滞缓地撑开眼皮,脸白的有些泛青,在仅有的一丝幽微的光线下,勉强慢慢瞧清楚了眼前的人。
那是傍晚时分离开的那只小狼崽。
云疏月疲惫极了,饥饿、寒冷和那些纷乱的事挤在脑海里,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又闭上了眼,一句话不说,只侧过脸,留下一张冷漠而无动于衷的侧脸轮廓。
“阿月,其他东西不好带,味道也大,我只找到了馒头,快吃!”
囚笼的立柱间的缝隙不算大,但狼因还小,小胳膊伸进来完全没问题。
云疏月感觉怀里被塞进了什么东西,热度从那样东西透过布料传进冰寒的肌肤,烫得他身体一颤。
从狼因的话中他知道,那应该是馒头。
热的馒头。
他动了动,锁链窸窣作响。
他没有拿起怀里的馒头。
他甚至没有睁开眼睛。
他只擡起压在腿边的胳膊,轻轻一挥,馒头从他怀里滚落。
囚室里极静,因此那一点声响也就尤其明显。
云疏月眼睫颤动,泄出的一点余光看到还带着热气的雪白的暄软馒头落在囚笼外湿寒的泥地上,咕噜噜滚了几圈,停在角落里,染了黑色的泥和灰。
他的声音很冷,因为寒冷和饥饿甚至有些发颤,这已经是他极力压制的结果:“我说了,滚远点!我不想看见你,也不要你的施舍!”
狼因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一般,一声不吭,只过去捡起落在地上的馒头,拿衣角擦了擦。
擦不干净也不当回事,闻着食物的香气,咽了口口水,几口就将手上的馒头吃尽了肚子里。
连那沾了泥的,也没浪费。
吃完才从怀里掏出另一个馒头,走到囚笼前,递到云疏月面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囚笼里故作镇静的少年,声音脆生生的陈述:“阿月,我只找到了两个馒头,你要扔了就也只能吃脏的了。”
云疏月仍旧闭着眼,一动不动,眼睫却颤抖得仿若风中烛火。
狼因也保持着递馒头的动作。
囚室里连透进来的一缕月光都是岑寂的。
他们僵持着,好像谁先动了就是谁输了一般。
过了许久,又或许只是片刻。
忽然响起狼因有些稚嫩又带着哭腔的声音:“阿月,你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不要我的。”
“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云疏月眼皮剧烈一颤,好半晌,寂静的昏暗中,响起他略带沙哑的声音:“阿因……”
他没有再说别的,只接过那只因为僵持已经变得冰冷的馒头,低着头,一口一口吃着,吃得胸腔干涩鼓胀。
*
如此过了十几天,云疏月一直被关在囚室里,奴隶主葛三爷似乎忘记了他般,只不再如一开始全然不给食水,但也给的极少,只每天一顿,还都是些稀汤寡水。
但这待遇不能说坏,至少还能吃上一口,不是什么馊饭剩菜。唯一不好的,便是一日只给一次如厕的机会,因此,即便有狼因暗中相帮,云疏月也不敢吃多了。
如此下来,十几天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身体也一直保持在虚弱无力的状态。
如果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似乎也并无不可。
但照管云疏月的两人再一次的碎嘴闲聊中,完全与外界闭塞的云疏月知道了一条让他心神巨震的消息。
——明日黄昏,他的父亲及云氏直系亲族将全部于南门执行绞刑。
天子宽仁放过了株连与云国公府牵扯的其他人,却对云氏格外酷烈,便连那仍在襁褓中不满半岁的稚儿都不愿放过,下令鸠杀,言叛国t之贼绝不姑息。
云国公府血脉不丰,云疏月是云国公独子,而云国公也是独苗,只旁系有一个堂兄。
去年年关其孙媳刚诞下一子,云疏月还去参加了满月宴,送了一把鹿皮小弓。
时间过得那样慢,又那样快。
好像只是一闭眼一睁眼,就到了第二天。
囚室里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只能从墙壁上开的那扇小窗透进来的光线的细微变化来作判断。
当光线变得烧红而微弱时。
一阵细微的响动,狼因攀着小窗钻进来。
她熟练的从怀里掏出馒头递给云疏月。
云疏月接过去,拿在手里,却怔怔的没吃。
狼因看了他一眼,顿了顿,没说什么,蹲下去默默啃馒头。
寂静中,云疏月目光茫然无所,忽然问了句:“阿因,是不是快到黄昏了?”
狼因:“嗯。”
“还有多久?”
“不到半个时辰。”
云疏月胸膛剧烈起伏一瞬,随即闭上眼,脊背靠在木柱上,胸膛再无起伏,脸色苍白地像是死了一样。
只眼尾的猩红让人知晓,这人还活着,还在喘气。
狼因看了他一眼,慢慢放下啃到一半的馒头。
眼睛下垂,眼睫颤动。
忽然将还剩一半的馒头放回怀里,用同样的手法从小窗离开。
云疏月听到了动静,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再问了。
只要不被发现,怎样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