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卿相x狼孩乞儿(1/2)
白衣卿相x狼孩乞儿
阿因抱着怀里的狼皮顶着愈发暗淡的夜色回到栖身的小树林, 她将狼皮小心放在枯草铺成的窝里,从灰烬中拨出未燃尽的火星,点起火堆。
本来是打算采集藤曼编织鱼笼到林中蜿蜒而下的溪流中捕鱼填肚子, 但白日里连在一起发生的几件事却让她没能寻摸到时间,只好把剩下的两个葛根偎进火堆里, 烤熟。
阿因盘起小短腿坐在铺好的枯草上, 拿了截树枝不时拨弄柴火, 让火烧得旺些。
火焰的热度舔舐在脸上身上, 驱散周围的黑暗。
等待的间隙里,阿因却有些出神。
她原本去溪流上游守株待兔, 是想加深和云疏月的联系,为四年后的出场做铺垫。
因原身在树上窥视时, 刚好见到竹弦偷藏鸡腿那一幕,所以阿因做出符合原身行为逻辑生吃葛根的一幕给云疏月看, 就是笃定以书中文字描述出来的这个男配不会置之不理。
事实上, 她昨日咬了那么一口,已经注定她和云疏月会有所牵扯。即便中间出一些差错, 毕竟她的到来改变了一些事情,难保不会按照原本的轨迹运行,比如云疏月没来溪流上游, 比如竹弦这次没偷藏鸡腿,其实也并不影响她四年后去找云疏月。
幸运的是,一切都如她所想。
云疏月将鸡腿给她作食物, 她便顺理成章也投桃报李以幼鸟相赠。
如此, 一段幼时相助的情谊自然滋生。
按她原本的打算, 是自此抽身而退,云疏月自过他鲜衣怒马衣带轻裘的无忧时日, 她也要在这山野间度过四年t时光。
四年里可以发生很多事,比如她由一个怀有怨愤敌意的狼孩逐渐通晓人性,惦记当年的一饭之恩,寻上门去报恩也当是顺理成章的事。
这个世界里,她的初衷只是大厦倾颓时,愿最艰难的那段岁月里有人陪云疏月走过,不那么独木难支,一个人独自在见不到光明的黑夜里跋涉过沟壑荆棘。
她还记得她的将军,不想也没有精力去延伸出其他什么感情。
而按照书中云疏月的经历,他需要的也不是一段感人肺腑的爱情。
但她没料到的是,在回去的途中,会撞上来寻仇的虎子他娘。
原本的经历中,原身在溪流边见到这群贵族公子小姐们,本能察觉到危险后,就躲到了林子深处,直到很久才出来,因此虎子他娘自然没能找到原身,也就没了后面的事。
这下阿因来给云疏月送幼鸟,在返回途中,却叫她正正给撞见了。
原身的记忆中有关于虎子他娘的画面,平日里逮着机会也没少打骂原身,知道这不是个好易与的主,阿因自然不可能站着让她打。
心中灵机一动,想到云疏月应当还没走远,便往他的方向跑。
云疏月必然是不待见这样欺凌幼小的行为的,也可借云疏月的手教训这妇人一顿,当是为原身出口气。也自然将这恩情加深一分。
但阿因没想到的是,云疏月会做到这个地步,不光将虎子他娘教训了一顿,还叫来里正村民,为她讨来公道和清白,硬压着虎子和她道歉。
公道,在这样一个皇权至上的年代,是多难以企及的字眼呢。
用那样平淡又寻常的语气,说她是受害者,不用强自原谅。
更不说……
还有还回来的母狼身上剥离的皮毛,那是原身幼小时做过很多努力很多尝试都没能拿回来的东西。后来等原身长大了,有能力了,狼皮也早在四散的战火中不知去向。
如今,却这般轻而易举就回到了她手上。
她只是改变了一些很微小的事情而已。
唯一可惜的是,真正经历这一切的人,已经不再这个世界了。
阿因漆黑圆溜溜的眼瞳中映出噼啪燃烧的火光,她几乎有些温柔地想着。
读者们的眼光真好啊,云疏月是这样一个温柔又细致妥帖的人,如何要沦落到那样悲惨凄凉的境地呢?
即便前程没有鲜花着锦,也当坎坷中能嗅见花香。
而不是永无止境的沉沦和黑暗,最终那样一颗温柔怜悯的心也枯死成灰,在床榻间枯竭灰败于胜利前夕的黎明。
长长久久地闭上眼,再窥不见世间洒下的阳光和盛世。
阿因手指轻柔抚摸过狼皮厚实光洁的皮毛,在这样一个夜里,将原本的打算废弃。
透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云疏月将机会递到她手边,她也应当抓住。
即使她做不到挽大厦于将倾,让云国公府免于即将到来的灾祸,但也当努力强大起来,以便在未来那段艰苦岁月里让自己,也让云疏月少受些折磨。
阿因看向远方漆黑一片的天空,而盛京远比这片小树林更繁华,也会有更多的机遇。
*
晚间云三来回禀,云疏月即便已经从里正口中知道了个大概,还是伏案在昏黄烛火下,认真将绢帛上的文字一字一句从头读到尾。
在林中跟着母狼的那几年不可考,但自从一年前母狼被猎户射杀,小狼崽被猎户带回村里,小狼崽所历俱都一一呈现在这三尺绢帛上。
欺凌、饥饿、白眼、冷待。
这只小狼崽短短一年的时间尝遍了个中滋味。
云疏月看完,目光在绢帛上最后一个字停留了几顺,缓缓吐出一口气。
绢帛上的文字清晰记录了一切,远比里正寥寥几句避重就轻的叙述来得更客观更真实。
也更鲜血淋漓。
云疏月不禁陷入沉思,他的安排是正确的吗?
以这只小狼崽的脾性,仇恨定会长久横亘在心中,他把他留在黄中交给他的仇人里正他们照看,或许可以衣食无忧,但这只小狼崽真的愿意吗?
或许自由活在山野之中,不受人世规矩束缚,才是这只小狼崽真正的归路?
他在这只小狼崽身上看到了野性,而真正的猛兽并不贪享安逸,也不会愿意被人类圈养同化。
但若真如此放任下去,他又担心这只倔强的小狼崽会夭折,并且他到底是个人,而非一头狼。
早年的经历让他对自己有了错误的认知,但他早晚会回到人世中,而人虽然没有猛兽的强壮,人心却比最危险的原野荒林更危险。
届时,这只小狼崽又该如何自处?
不学习为人之道,迟早会跌得头破血流。
云疏月揉揉眉心,头一次,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要说他有多在乎这只小狼崽也未必,毕竟只有浅浅三面之缘,只是起了些怜惜。
何况这些于他又只是擡擡手的事,吩咐下去一句,自有人替他规规矩矩办得妥当,并不劳费什么。
于这只小狼崽而言,却能大不一样。
何乐而不为呢?
力所能及,云疏月还是希望这只独特的小狼崽能走出自己的路来,得一份善终。
所以,该如何寻得一份完全之法呢?
难不成要把他带回盛京,且不说这只小狼崽愿不愿意跟他走,就说盛京,也并不比黄中来得好。
那是一个权势交织成的漩涡,每天都有无数汲汲营营的人被绞死在其中。对于心性单纯的小狼崽而言,并非一个好去处。
云疏月挥退云三,心中思绪万千,在静静燃烧的昏黄烛火下,看着雕花窗槦外的夜色,有些出神。
*
云疏月虽心中仍有疑问,但手底下办事却半点不慢。
他不知究竟如何,对这只小狼崽才是最好的,但现下,他只能在自己能力的范围内,让这只小狼崽过得好些。
至少,有一处栖身之地,不再饿肚子。
于是第二天起来,便将一应事务逐一安排了下去。
首先,就是小狼崽户籍的问题。
他跟着母狼长大,从前一直都是黑户,直到后来交给那对老夫妻教养,也顺便把户籍放到了他们名下。
如今云疏月自是要把小狼崽的户籍迁出来,至于放到何人名下,云疏月斟酌再三,最后还是让小狼崽独自立户。
那对老夫妻养小狼崽虽是有所求,但天底下有所求的好才是寻常,便是亲生子女与血缘父母之间,也并非都能做到真正不求回报,何况他们与小狼崽非亲非故。
他们到底养了小狼崽半年之久,虽吃的不多精细,这半年里,却也没叫小狼崽饿了肚子。但毕竟也亲手驱逐了小狼崽。
云疏月看了绢帛上所述,并没有要追责的想法,相反,他让人拿了一笔钱财,不多,也就二十两银子,私底下给了那对老夫妻。
一是全了这段养育之情,也是断了小狼崽和他们之间的牵系。
此后无论小狼崽好与不好,都再不与他们相干了,同时,他们的事,也找不到小狼崽的头上。
至于祭田等一应事务,云疏月只吩咐了庄子上的管事一声,他们自去支取银两协同里正办得漂漂亮亮。
又雇佣了当地村民,一天十五个铜钱,包三顿饭食,是再优厚不过的待遇,在靠山的那边起一栋房子,倒不用多好,只要有寻常房屋的陈设构造供小狼崽栖身便是了。
村民们拿了工钱,造房子很积极,但少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把房子建起来。
这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而云疏月还寻思着,什么时候把小狼崽找来,将这些安排一一告知他。
以后不必再漫山遍野捕猎挖草根果腹,等房子建好了,自会有人按时将一日三餐送去那里。那房子修好了会记在他的名下,以后就是他的家,也不必再露宿荒野,忍饥受冻,时时防备野兽袭击。
不成想,就在他将事情安排下去的第二日,也就是距分别那日的第三日,这只小狼崽自己寻上了门来。
*
那是第三日的清晨,太阳冉冉升起,日光明净。
云疏月用过朝食,坐在三面环水的莲池凉亭中,执一本封面古旧的书典在读。
仍旧一身云水蓝的云缎锦衣,交领宽袖,衣襟袖摆间的花纹却要更繁复些,被掠过的柔风时不时掀起柔软的一角袍摆。
他坐在石凳上,目光落在书页上,似是看到了甚有趣的东西,眉目如山水疏淡,t唇畔含着浅笑。
正当他沉浸在书册里的内容,忽闻一阵持续的细微窸窣声。
云疏月停在书页上的目光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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